長安城是一個大大的正方形,城內一百零八坊,每個坊相當于后世的一個住宅小區,地段自然也有好有差,狄云所言的平安坊,其實是由兩個坊組成的,一個叫永平坊,一個叫永安坊,因為兩坊住的都是些小富商或薄有資產的小地主,比起周圍檔次顯然低了那么一點,當地人在虛榮心作祟下都習慣將兩坊連起來喊,這就有了平安坊。
從長安城西南角的延平門進入城內,直行穿過待賢坊、嘉會坊,在第兩個路口右拐,就是所謂的平安兩坊了,站在十字路口上,王邵的右手邊正是永平,左手則為永安。
正想問狄云案發現場到底在永平還是永安的時候,狄云卻已經進入了右手邊,但沒走兩步,就指著街角一小院回身道:“正是此處,永安坊甲字一號院,戶主是幽州的富商在幽州當地頗有名望,家有良田近千畝,名下五家商鋪,可謂是家財萬貫,案發時,那位富商正好攜家眷回長安探望父母,結果……哎,人間慘劇啊!”
狄云有意無意瞥了王邵一眼,幽幽一嘆。
“不是,你瞅啥?別忘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最多算是一個嫌疑人,嫌疑人懂嗎?話說你們大理寺的人什么時候開始這么武斷了?”王邵嘴都快氣歪了,丫的還敢瞪我,小心小爺告你誹謗信不信。
張儀有意無意插到了狄云與王邵之間,將兩人的視線給隔開,一面吩咐狄云帶路,一面回身對王邵道:“賢弟息怒,狄老弟也是入行不久,以前是衙門捕快,難免帶著習慣。”
難怪了,捕快向來只管拿人,辦案的事兒是縣老爺管的,狄云這般表現,也情有可原。
王邵沒跟他計較,順著狄云的指引進了院子。
大理寺接管,現場自然保持的完好,不但拉了警戒線,還用石灰粉標注著重要證物和說明,看著地上幾個人型輪廓,王邵第一個感覺就是不對。
王邵扭頭問身邊的張儀道:“張大哥,你說案發的時間是什么時候來著?”
張儀一愣,立即回答:“大概在夜間二更時分到三更左右,幾具尸體面部呈現紫色,中碳毒確是無疑。”
王邵一指地上的幾個人型石灰輪廓,又看了看四周窗戶,笑道:“呵呵,那他們死的夠奇葩的,大哥,你看看這些尸體呈現的狀況,誰吃飽了撐的大半夜不睡覺,跑客廳里來點蚊香玩?難道是客廳涼快?好吧,即便是客廳夠涼快很適合打地鋪,那他們的地鋪呢?還有這四處緊閉的窗戶又是怎么回事?”
張儀一震:“對啊,這……怎么回事?”
王邵微微一笑看著張儀輕飄飄說了句:“這嫁禍之人手段可夠低端的,真當大理寺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張儀跟王邵一樣,也是第一次來現場,聽著王邵的話不禁老臉一紅,頓覺在王邵面前大大丟了一把臉,他們大理寺的人確實跟傻子一樣。
不禁惱羞成怒,高聲喊了起來:“來人,都啞巴啦,何人能給本官解釋清楚,嗯?”
原本在里面查看的狄云也被驚動了,趕緊出來道:“張大人,發生了什么事?”
張儀破口大罵道:“狄云,你怎么辦事的,這明顯是有人嫁禍給我王兄弟,你他娘別跟我說看不出來?”
狄云聽得云里霧里,向身邊大理寺衛打聽道:“小柒,什么情況這是。”
那小柒立即將王邵與張儀的對話復述了一遍,狄云臉色一僵,顯然他不曾考慮到,見上官張儀一臉不善的看著他,狄云懊惱非常,連連承認錯誤道:“張大人,是下官辦事心切思慮不周,請大人責罰。”
王邵在一旁輕笑兩聲,說道:“張大哥,狄寺丞,如今知道也不晚,所謂人命關天嘛,狄寺丞曾說過一句話,邵還是很贊同的,就是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既然我來都來了,那可容我說說我對這案子的看法?”
“王賢弟發現了什么?盡管說,別客氣!”張儀一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王邵可是辦案小能手,上次那震驚朝野的劫銀大案,要不是有王邵相幫,張儀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烏紗帽呢,這會兒王邵要說下自己對案件的看法,張儀他是無任歡迎。
王邵清了清嗓子道:“咳,雖說是看法,你們也可以理解成我的申辯,首先我要解釋的事是蚊香,我作坊成產的驅蚊香是絕對不會致人中毒的,這點我可以拿項上人頭保證,而且從動機上來看我的嫌疑也是微乎其微,點蚊香出了人命,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直接影響了驅蚊香的銷量,試問一個精明的商人怎么可能會做傷人又傷己的事情?這不合情理不是嗎?”
“對,王賢弟言之有理,這案子看來另有隱情。”張儀點頭道。
狄云也開始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王邵走到蚊香的殘渣前,蹲下來仔細查看一番,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抬頭笑道:“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這蚊香絕對不是我們作坊出產的!”
“什么!”張儀與狄云一臉大驚。
王邵捏了一把粉末道:“張大哥,你派人去買一盤正宗的驅蚊香回來,咱們比較下,便知為何我會如此肯定,這屋子里的香不是我們作坊生產的。”
“好,我這就吩咐人去買來。”
張儀一聲令下,沒一會兒,大理寺衛就買了兩盒過來,王邵熟練的拆開包裝道:“十文錢的一盒驅蚊香,其實里面有十盤,我們作坊為了不引起火災,盒中還很貼心的附贈了一塊小鐵片,這就是點蚊香時用得支架。”
狄云奇道:“這與案件有什么關系?”
王邵哈哈一笑:“關系大著呢,你一看便知。”
王邵將鐵片取出來,背面居然有商標,王邵指著鐵片商標一面道:“這是我們作坊的商標,印有‘文香’兩字,不要懷疑你們沒看錯,是‘文香’而非蚊香,既然是驅蚊之香,因此蚊字無蟲,所以我取名文香。”
大理寺眾人點點頭,顯然聽懂了。
王邵在眾人面前點燃,然后笑而不語,直到蚊香殘渣掉在地上才解釋道:“成圓盤狀的蚊香,即便燒成殘渣掉落也會在地上呈現圓盤狀,那么我們再來看看那堆!”
王邵一指案件現場客廳里的蚊香殘渣,兩相比較眾人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張儀激動道:“既沒有本該有的鐵支架,又不是圓盤之狀,這就表明這家人用得根本不是王賢弟家的香!”
“第一個疑問我已經解答了,那么第二個疑問就產生了,仵作說他們中了碳毒,據我所知,任何香料點燃都不會引起碳毒,除非有人拿著幾千根香在家中四處燃放,我說的對吧。”
狄云承認道:“對,這點一開始我也覺得蹊蹺,但是后來想想,并不能排除有人在香中加毒物的可能,如此一來即便是小小的一段香,也能致人于死地,特別在他人入睡的時候。”
“狄大人說的對,不過,看樣子他們好像并沒有入睡吧!”
“呃……確實沒有。”
“那他們是怎么中碳毒的?”王邵反問道。
“這個……”
王邵忽然轉換話題道:“好,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先放放,來談談嫌疑人吧,既然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那犯人又會是誰呢?”
“誰呢?”張儀瞥了狄云一眼。
狄云擦了擦額頭,搖頭不語。
王邵分析道:“其實,還是有跡可循的,一般來講無外乎三種情況仇殺、情殺、財殺。”
張儀道:“沒有財物丟失,也沒有打斗的痕跡,仇殺和財殺皆不可能,難道是情殺?”
狄云道:“早上派人去打聽過了,那商人的妻子很安分,也沒有做什么敗德之事,似乎情殺也不可能。”
張儀與狄云對視一眼,同時看向了王邵……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8-05-24/5b0659f62d8b6.jpeg)
青衣十三樓
感謝雅飛同樂、尾號48書友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