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幾個丫鬟年紀較長些,楊婧低聲道:“幾位姐姐別怕,左右我與你們不過是一類人。”
丫鬟中有人極快提醒道:“姑娘折煞奴婢們了。”
“哪有折煞,我們本就是一類人,還是最可憐的那類,四郎如此優異的兒郎,這柳州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家姑娘日日夜夜期盼著能與他說上一句話,而我們,唉,罷了...我早該知足了。”她哀怨道。
幾個丫鬟再次對視一眼,不敢表態。
楊婧只好接著哀怨,“聽說今夜被押進府那女子,容貌秀麗,端莊淑德,是一等一......”
“姑娘你誤會四郎了!”沖水的丫鬟實在聽不下去了,“那女子分明與四郎半分干系也沒有。”
“是啊,我們四郎平日里一向潔身自好,從不沾染女色。”另有一名丫鬟也聽不下去了,她們都是自小養在江府里的丫鬟,從小伴在四郎身邊長大,最最聽不得旁人對四郎的詆毀了。
楊婧垂著首,吸了吸鼻子,“唉,你們不要再騙我了,我心里都知曉的,她若不是四郎的人,又怎會深更半夜的押進府中......”
“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家公子都不是這樣的人,你莫要再這樣辱沒他!”小小丫鬟,竟當真著急起來。
“可是那女子......”她不屈不撓問。
“那女子一進府就被押進了柴房,誰也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丫鬟中有人急切道,說了一半立刻便被一旁年長的瞪了一眼。
楊婧默著收了聲,“罷了,不說這些了。”
見她沒再問,丫鬟們均是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院中的江秋白獨自頂住四方壓力,當著江家眾人的面,承認了要娶楊婧為妻。
紀如月一反常態的沒有哭鬧,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日在花滿樓,便是這人將四哥哥帶走的!
她捏緊手帕,眼中迸發出一道恨意。
楊婧,我絕不會放過你!
“父親,孩兒已經決定了,無論家中是否支持,孩兒都要娶她。”
寥寥黑夜,寂靜無聲。
只剩下江秋白一字一句的說道。
“請父親成全!”
“四郎!”江氏凄厲一叫,“你當真想要逼死娘嗎!”
江秋白目光平靜,看向江氏,“撲通”跪地。
“請娘成全。”他向前一拜,沉聲道。
江氏從未見過他如此決絕的一面,失望加之無力的她掩面痛哭起來。
唯獨江慎不發一言,他雙眼如炬,周身縈繞著一股莊嚴之氣。
他不開口,江家其余的人,誰也不敢先開口。
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江氏的哭聲凄慘無比,刺耳又聒噪。
“夠了!”江慎開口了,“四郎,你想清楚了沒有?”
江秋白跪得筆直,“請父親成全。”
“好。江南,去書房把家法請來。”江慎道。
一聽“家法”二字,在場人無不色變。
“父親。”有人喚道。
江慎朝出聲處看去,“怎么?二郎有話要說?”
江二郎噤聲垂下頭。
“兒不敢。”
江氏怔著,還未有動作就見江南捧著尚方寶劍出來了。
“老爺。”江氏怕了。
江慎“唰”地一聲抽出寶劍,將劍鞘丟到江秋白面前,“你過來。”
江秋白起身走了過去。
父子二人之間,劍拔弩張,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只聽“撕拉!”一聲,江秋白袍擺整齊段落。
“自此以后,天高海闊任君游,我江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江慎話音一落,江氏身子一軟,向后倒去。
“去收拾收拾你的東西,此刻就走吧,你江四郎才名滿天下,定是我江家廟太小容不下你了。”說罷,寶劍遞給了江南,江老爺步履蹣跚著要走了。
楊婧剛剛梳洗完,此刻已換上一件嶄新的白色衣裙,一走進前廊便聽到了這么一句,她向后退回幾步躲開,熟料地上的影子一個趔趄,映照出幾分狼狽。
她猛地回頭看去,方才幫她沖水的丫鬟手中握了根拳頭粗細的木棍。
若不是她剛才遠遠看到江老爺走來,向后躲了幾步,此刻只怕是頭破血流了。
楊婧抿唇一笑,“你這提著根棍子干什么?”
丫鬟見勢頭不對,也懶得再辯護,一咬牙,舉起木棍砸來。
她側身再避,抓住丫鬟的后肩,將她重重往墻上一推。
“彭”地一聲,丫鬟嗚咽一聲靠墻倒下。
楊婧往前院望了一眼,腳已是回踏了一步,眼下這事鬧成這樣,她的出現必定只會將局面拉扯得更糟,還不如將一切交給江秋白來處理。
想到這,她提步跑進后院。
待到春濃醒來時,楊婧已經給她熬了碗安神的藥湯,坐在床邊笑看著。
“小姐!”春濃聲音嘶啞,一動便全身酸痛不已。
“唉,可算是醒過來了!”沈耀打了個哈欠,懶散的看了一眼屋中的江秋白,“今夜怎么睡?鋪子里統共就三張床。”
楊婧想了想道:“我和春濃擠一擠吧.......”
話還沒說完,“不行,孤男寡女怎么能共處一室!”沈耀急道。
“我是說,你將這張床先搬到你的屋去,今晚,先湊合一夜。時候也不早了,再磨蹭下去,只怕天都要亮了。”這話,她是特地看著江秋白說的。
江秋白聞后一笑,“多謝收留。”
一向潔癖成性的他,竟也沒有反駁。
難不成是今夜受的刺激太大?楊婧向他看去。
說起來,今夜多虧了他及時趕到后院,才幫忙救出了春濃,只可惜,他自己卻被江家掃地出了門。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春濃見她皺眉,聲音帶了些哭意,“小姐,嚇死我了。”撲進了她的懷中。
楊婧拍了拍她的腦袋,對一旁傻站著的沈耀使了個眼色。
“好了,春濃,沒事了,回來了就好,你先把藥喝了,喝完好好睡一覺,有什么事明日再說。”
春濃一向最聽她的話,點點頭,乖乖縮到被子里去了。
沈耀等著搬床,可春濃的床已經睡了下,楊婧便只好讓她把自己的床給搬出去。
她卷起被褥,抱著走出屋,江秋白也隨后跟上。
世間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一起并肩而戰,妄想對抗江家,誰知現在......
楊婧舔了舔嘴唇,“現下你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