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后,楊婧有些倦怠,想回屋里小瞇一會兒。
誰知身子才剛躺下,前鋪就傳來喊聲。
“小姐,江家來人!”春濃拍開門,急吼吼道。
楊婧一聽,平躺的姿勢動也沒動,“你去看看,他們來做什么。”
“哦,好。”春濃走了。
沒多久卻又回來了。
“小姐,江家送來了好多箱子。”春濃小臉紅紅的,激動道:“說是謝禮。”
“恩,收下吧。”她懶洋洋應道,實則已經來了些睡意。
正愁沒銀子花,轉眼就有人送上門來了。
想著,她合上眼。
想來是近日小事不斷,心緒有些不寧,楊婧這一閉上眼,便做了個沒完沒了的噩夢。
夢中,她帶著春濃來到了柳州大牢。
司馬克打開牢鎖,還對她說劉家明日就要問斬了,有什么話就趁早說吧。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牢獄里受盡腌臜的劉家人,忽的露出一個笑。
“楊婧,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你會遭報應的!”
“阿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牢獄里爭先恐后的響起劉家人的咒罵聲。
劉氏怨恨的瞪著她,“賤人!你竟敢算計陷害于劉家!”
楊婧笑容加深,“祖母,這又如何能怪得了我呢?若不是劉家確實參與了炒糧,今日又怎會落得如此地步?”
“呸!這一切都是你的栽贓嫁禍!我要揭發你!”劉氏吐來一口濃痰。
她險險避開,臉上的笑意盡數退下,“祖母放心,區區一件倒賣災糧的小事,還扳不倒劉家這么多年的根基。”
“白眼狼,我們劉家真是瞎了眼,白養了你這些年!你比你那下賤的母親還要骯臟,下作!”
“白眼狼?哼哼。”她低著頭笑,“我懶得與你廢話,把臨安的地契還給我。”
劉氏厲聲道:“你休想!”
“那是我爹留給我的!”她聲嘶力竭地哭喊道。
忽然一個冷顫,楊婧猛地坐起身來,平白嚇了沈耀一大跳。
茫然無措的喘了兩口氣,抬起頭才看到,床邊竟然站了個人。
“你沒事吧?”沈耀輕聲問。
屋子里沒有點燈,黑漆漆一片,只隱約看得見個人影。
她回道:“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夢。”一出聲,就連她自己也差點被這沙啞的嗓音嚇到。
“方才你一直在哭喊,我以為你出什么事了,而,而且我敲了門的。”沈耀像是撞破了她的秘密一般,語氣中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沒有點燈?”坐起身來,她抖了抖衣衫,想讓滿身的冷汗消退些。
沈耀掏出火折子點了燈,將手中的信件遞給她。
“當鋪來信了,給。”
她接過將信放在一旁,目光有些渙散的盯著桌上的油燈。
沈耀覺得今夜的楊婧很是奇怪,一臉寫滿了滄桑與沮喪,她這是怎么了?白天不還好好的嗎?
“你究竟怎么了?”他問。
楊婧望向他,“我沒事,就是這幾日都沒有睡好。”
“那我讓春濃去給你抓點安眠的藥?”他站在油燈旁,眼中盡是擔心。
“好。”她點點頭,晃了晃腦袋,只覺得后腦勺像是被人用大棒敲了一下似的,疼得厲害。
沈耀見狀,提步走了過來,他曲著腿在床邊坐下,兩只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后腦勺,來回揉了揉。
“不用......”沈耀搪開她的手。
屋子里的氣氛詭異得有些靜謐。
沈耀咳了咳,試圖找些話題來掩飾兩人獨處的尷尬。
“江家送來的東西你都看了嗎?”他突然問道:“那江秋白難不成已經認出了你?”
他的手不中不輕地揉著,楊婧半瞇著眼向后靠去。
半響才“恩。”了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
楊婧慢慢直起身來,準備下床。
“好了,我的頭已經不痛了。”她拉下他的手,“你也快去休息吧。”
沈耀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知道了。”
那委屈中帶著幾分不甘心的眼神,仿佛是在埋怨她好心沒好報。
楊婧起身下了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目光落在床邊的信件上。
此時來信,應當是藥材的事搞定了。
她從善如流地拆開信。
果不其然,信中洋洋灑灑寫了幾百字,交代了買下藥山的種種過程,期間楊家叔伯也來鬧過,被藍啟明打發走了,現下正打包了一些藥農手里現成的藥送來柳州。
藍啟明果然是個奇才。
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竟把臨安的藥山給盤下來了。
她本是想著能夠租用山間的藥農即可,沒想到此人想的比她還要長遠。
臨安的喜訊稍稍沖淡了一些楊婧腦中的憂思,她提筆給藍啟明回了一封信。
信寫到一半,只見春濃偷偷摸摸地從后門溜了進來。
一看到她沒睡,春濃嚇得“嘶”了一聲,“小姐,你醒啦。”
她將筆放下,沒有詢問春濃去哪兒了,而是擔心道:“這么晚了,你獨自一人出去要小心些。”
春濃依偎過來,“嘿嘿”一笑:“小姐,我方才聽到一件事。”
“什么事?”她繼續寫信,頭也不回問道。
“有人說江秋白要被召為駙馬了!”
“啪嗒”信紙上落下一大團墨跡。
見她沒有回頭,春濃繼續道:“是真的!我還聽說,京都里的小姐們為了這事都快打成一團了,尤其是丞相家的小女兒紀如月,聽說這位紀小姐,從小和江秋白一路長大,兩人是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
“紀如月?”楊婧默念著這三個字。
是了,原來她就是紀如月,難怪當時看起來有些熟悉。
“誒,小姐,你笑什么啊?”春濃見自家小姐聽完一笑,心下不解,她好像沒說什么好笑的事呀。
楊婧將桌上的紙張揉成一團,取了新紙來寫。
“沒什么,只是沒有想到,這天底下竟然有女子為了得到一個男人,不遠千里趕來向他下藥。”
春濃一聽,立刻豎起耳朵來,“小姐你說這女子該不會就是紀如月吧?”
前前后后這么一聯想,就連春濃都迅速猜到了妓院里藥倒江秋白的人是誰。
楊婧沒有否認。
前世的她好像也順嘴聽誰說過這事的,江秋白與她退婚后,恰好被京都里的公主看上了,請求皇上將其召為駙馬。
那會兒的她,早已經被劉家送往鄉下。
也就無心關懷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