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怎么臉色突然如此難看?”司馬克緊張問道。
她抬起眼來,只能腹誹道:饒是你的命就這樣拴在別人手中,難不成你還能笑得出來?
“哦,許是有些畏熱。”她蒼白著臉回道。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的馬車就在外面。”原本冷毅的面龐變得有些柔和,她看得出來,此人是真的關切她。
“好。”
出了聚福樓,樓中的熱鬧聲相比之前已經消停了不少,可還是很吵。
楊婧緊步跟在司馬克的身后,走向馬車。
誰知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表妹。”她上車的身形一頓,卻也沒有回頭。
劉子勝面容冒汗的跑了過來,看樣子像是在門外專程等了很久。
“那人是在叫你嗎?”司馬克已坐進了馬車,正要向她伸手。
“大人先走,改日再送。”她語氣堅決。
司馬克望了一眼跑來的劉子勝,終是放下了車簾,“好,那你早些回去歇著。”
“好。”她向司馬克揮手,揮到一半,忽然被人扯下手臂。
“嘶。”她疼得吸了口氣。
劉子勝連忙松開手,“阿婧,你與這人是什么關系?為何如此親密?”
“沒什么關系,恰好偶遇罷了。”她淡淡道。
劉子勝是個極為敏感的人,一聽她口氣冷淡,立刻放低了身段哄道:“你莫不是還在為我和芊芊的事生氣?好啦阿婧,我向你保證,日后再也不會與芊芊走得那般親近了,好嗎?”
楊婧望著面前這張盡是討好的俊顏,沒由來的一陣惡心。
前世的她難不成是瞎了眼?
怎么就死心塌地的愛上了這么一個東西?
真是惡心至極!
“表哥誤會了,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那位大人想送一送我。”說到這,她又道:“沒準是想借著送我的由頭,多到劉家走動走動吧。”
這個理由足以使敏感多疑的劉子勝信服,總而言之他是絕對不會以為,司馬克會是對她有了別的心思。
因為在劉子勝看來,她除了一無是處這個優點外,還有一個喜歡借用別的男子來使劉子勝吃味的習慣。
所以這一切在他看來,也都是楊婧從前慣用的小伎倆,實在不值得奇怪和多想。
劉子勝蹙著的眉峰漸漸舒展開,“表妹,那詩真是你作的?”
“不是。”
劉子勝一笑,“那是誰做的?”接著,露出了一個“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笑。
楊婧說道:“忘了,當時那樣的場面,他們所有人都圍著我,我才一時想起了這首詩,便想也沒想就作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劉子勝神清氣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今日聚福樓里好些男人都被你嚇到了,想你一個小小的臨安孤女,竟然比在座的眾人才學更加凜然,這可讓我們有些吃不消。”
劉子勝這話說的委婉,實際上卻是想勸她以后別在裝模作樣了。
“你這番出風頭,若是被人扒出來,可就不好了。”他還想說,到時候連累的還不是劉家。
楊婧點點頭,唇色有些發烏,像是真的聽進去了般應道:“表哥說的是,以后我再也不去這樣的場合了。”
“恩,那你這是要去哪兒?”他背著手又問。
“我要回劉家。”她回。
“哦,回家啊,那你去吧,我一會兒去偏院找你。”
楊婧轉過身,神情冷峭的走了。
不遠處,聚福樓的二樓里有一道視線緊緊的跟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巷道里。
劉子勝三步并做一步的往回走。
剛一進聚福樓,立刻便有不少才子書生圍了上來,打聽道:“子勝,方才作詩那女子,是你的表妹?”
劉子勝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道:“是啊,怎么?你有事嗎?”
“她就是那個糾纏四郎的楊婧?”有人擠上前來問。
劉子勝聞言瞪去一眼,“胡說八道什么你,我表妹只是和四郎有過婚約,何時糾纏過他?”
這話也對,眾人仔細一想。
聽說楊婧已經投奔劉家快兩年的時間了,這兩年里,她確實沒有做出過什么糾纏四郎的事,別說糾纏了,二人就是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時間,好似都沒有。
這聚福樓里,乃是唯一一次。
“四郎,四郎來了。”
“大家讓讓,四郎下樓了。”
人群自動分為兩撥,向一旁站去,唯獨劉子勝站著不動,眼神嫉恨的望著下樓的人。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衫,迎面走來的男子也是常年不變的白衫。
江秋白瞥過劉子勝,冷然地與他擦肩而過。
陳琦張老等人也跟在江秋白的身后漸漸走了出去。
“唉,好好一場詩會,就這樣沒了。”有人感嘆道。
劉子勝看去,“為什么沒了?不是還沒人作詩的嗎?”
那人努了努嘴,“喏,四郎和張老都走了,這詩會還有什么意思,走了走了,散了吧。”說著,三三兩兩的書生并肩走出了聚福樓。
劉子勝臉色陰沉得可怕,就連身旁的好友跟他說話也沒有聽到,“劉兄,我們也走吧?”
“劉兄?”
“難不成這詩會沒了他江四郎,咱們就不辦了嗎?他算個什么東西!”劉子勝拂袖而出。
此言一出,滿樓結驚。
這劉子勝是吃錯藥了吧?
柳州城誰人不知聚福樓每年一次的詩會本就是由江四郎舉辦的,為的便是挑選詩才出眾,人品兼得的人往京都送去。
據說往日經手四郎推薦的人,現下都在京都做了大官呢。
“奇怪,那你說四郎他為何不自薦呢?”有人問。
“你傻了吧,四郎品性高潔,崇尚山水,根本不屑追名逐利。你這樣說,便是辱沒了四郎!”
“哦...那我下次不說了便是。”
議論聲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經久不息,所有人都在自發傳播著江秋白的美名和德譽。
劉子勝氣沖沖回到家中,坐了一會兒便上偏院去了。
春濃在院子里掃地,夏日風大,院子里的梧桐樹樹葉被吹得滿地都是,日日都要掃。
劉子勝踏進門檻,春濃忽的抬起頭來。
“表少爺,你來這里作甚么?”
劉子勝睨她一眼,“你家小姐呢?”
“小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