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與慕辰的重逢讓祉瑤一時找不到東南西北，那么無塵最后的眼神卻讓她挽回了一絲的理智。無塵的眼里帶著的那點失望，讓祉瑤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經答應過會無條件信任他，卻在這種情況下作出了最不信任他的選擇。

　　遁地的陣法將二人平穩地送到了永業皇城舊址西面的樂山。雖然皇城已荒廢許久，但樂山依然郁郁蔥蔥，與當年無異。不遠處有一草舍，看起來已經搭造了有一定的年月，屋頂上的茅草有點顯舊。慕辰小心翼翼地扶住祉瑤，帶著她往那草舍走去。

　　“師姐，方才那個人和你是什么關系？”慕辰忽然開口問道。

　　祉瑤被嚇了一跳，“……那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曾在問靈時碰巧招來的是墨云，他說三百年前陰兵散去后，血陣里找不到你。后來我遇到宿月，他還給了我一縷你的殘魂。那么多人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段說起來有點長……不過，”慕辰推開了草舍的門，微笑道：“咱們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慢慢說。”

　　祉瑤心中充滿了疑惑，但也明白這肯定是一時三刻無法解釋清楚之事。

　　“有時候我想你了，我便會來此處坐坐，想想以前屬于你我的時光。”慕辰一邊點燈，一邊背對著祉瑤說道，“我曾經以為你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祉瑤看著眼前忙來忙去的慕辰，目光停留在燈火之上喃喃地說：“是啊，我也曾經以為你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慕辰扶她到桌前一同坐下，凝眸注視著祉瑤的雙眼，一手為她撥開著被風吹亂的青絲，帶著些酸酸地語氣說道：“師姐，我覺得你待那人很不一般。我竟然……有點嫉妒他。”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祉瑤方才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她的目光開始游移，“他待人挺好的，幫了我很多的忙，也救了我很多次。”

　　慕辰伸手擺正祉瑤的臉，讓她正視著自己。“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喜歡上他了？”

　　祉瑤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她自知心里一直愛著的只有慕辰，但這段日子以來，無塵為她所做的一切，就像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顆神秘的種子，在她沒有察覺之下悄悄地生根發芽。她一直以為她對無塵是感激比較多，也從沒考慮這算不算喜歡——他倆從認識開始到現在，經歷的事一件接一件，老天似乎也沒容許她停下來好好地思考這個問題。

　　慕辰皺了皺眉，眼中似乎飄過了一絲忌妒。方才在樂坊里，明明二人重聚之時師姐仍是滿心歡喜的，但那個人出現之后她就開始魂不守舍，還不時在他說話之時走神。他這師姐從未有過任何感情的經驗，因此也不懂得去掩飾自己的心思，只要稍作試探，便已不攻自破地露出馬腳。

　　他不甘心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被人代替，但又不想表現得過于心胸狹窄，于是說道：“師姐你可記得，當初你被囚于大牢，我一直哀求你跟我走，但你卻一直不肯答應，說是不能那么自私，丟下身陷囹圄之中的義父。可是師姐，如今你回來了，晟睿大將軍也早已離世，為何你卻不來找我呢？”

　　他的這一番話，仿佛把祉瑤拉回了三百年前。對于當時的祉瑤來說，要么辜負義父的養育之恩，選擇自己生存下去；要么答應澤琰的要求，助紂為虐。即使那時候有慕辰相助想要帶她逃出牢籠，可她卻顧及道義而放棄了慕辰，也放棄了與他的感情。不知道慕辰那時候是否怨她恨她？

　　“嗯……其實我一醒來就用過召靈術和問靈術想要找你，但是所找到的亡靈說你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所以……我以為你不在了……”祉瑤說到此處，想起那時候心如刀割的心情，聲音微微哽咽。

　　慕辰聞言心中一暖——師姐的心里還是有自己的。他伸手為祉瑤拭去眼底下的淚，心疼道：“傻瓜，我如今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嗎？咱們歷經那次的磨難大難不死，今后可以朝夕相伴生死相依，把從前錯過的時光都盡數補回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是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只愛我一個，不要愛上別人，不要離開我，好嗎？”

　　祉瑤身處這夢寐以求的景象之中竟然有點失神，于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