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君一抬頭便看見二十幾米外，壯漢兄弟直指過來的漆黑槍口，頓時懵了，也像是被瞬間石化了一樣，任憑斷成兩截的標槍從雙手中滑落，遺落在兩腳之間的空地上。

　　禍不單行。后方忽然也傳來了格外清晰的上膛聲，徐明君驚疑的回頭，先是看見緊緊相擁的父女，接著目光一移，光頭正擋在兩位隊友的跟前，片刻前的惹耳微聲也是由他手中的雙槍發出來的，其中一把直指陳慕的后頸，另外一把直指不遠處的壯漢兄弟。

　　“為什么…？”徐明君毫無讓這些玩家對自己報恩的奢望，但他們至少不該這么做。

　　他一時間竟有些看不懂眼下的狀況，這些玩家本就沒有在當下搞窩里斗的理由——除非他們也像作弊者一樣，是敵營安插進游戲里的，可他們如果真是的話，陳慕早該被打冷槍了，而不是現在才作祟——更別說他們已經聯手干掉了玄駒，而陳慕是主力。

　　“你們既然不是內鬼，就更不應該這么做。”陳慕也察覺到了來自后方的警惕，微微偏頭，但沒有正視光頭，很快便回過了頭，以威勢逼人的眼神外加毫不客氣的言語警告眼前的兄弟倆，“而你們若是開槍，會在下一秒倒下的也絕不是我或者我的同伴。”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黑皮不疾不徐的向側方挪步，見狀并沒有膽怯，反而把槍握得更緊了，從槍口延伸出去的槍線、就像是指南針的指針，而陳慕正是南極，始終直指著后者，“但你不該威脅我們。”

　　“而且，這只會更加肯定我們對你不是玩家的猜測。”孿生兄弟也許在性格上有差異，但處理或面對同一件事時，通常都是一個模子。黃膚不像哥哥那樣意志堅定，因為陳慕的目光而戰栗了一瞬，但黑皮的冷靜也讓他很快便沉住了氣，眼里的失措很快便被警惕完全代替，“以及對你身邊那兩位的真實身份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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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意思是…從某方面來說，陳慕其實也是…作弊者……？”

　　位于大廈頂層的純白辦公室里，唐忠在辦公桌前正襟危坐，兩只手都抓在了膝蓋上，表情和動作都有點拘謹。

　　他這像首次應聘的面試者一樣的反應，出于他對老大持續多年的尊敬。

　　“我答應過‘他’要守口如瓶，所以我們縱然無話不說，但目前還不能告訴你原因。但…”郭子昂躺在小沙發般的黑色電腦椅上，斜著身子，一只小臂支在座椅的一邊扶手上，撐著半邊臉，聳聳肩，“是的。他不是病毒，更不是其它構成復雜的東西，依然是玩家，卻能像作弊者一樣異于常人。”

　　他轉了轉另一只本按在扶把上的手，“當然，他也沒有使用非法程序，用十幾年前的一個段子，他陳慕，沒有開掛。”聊天時插句老段子是他的習慣，他也總會忍俊不禁的笑，“正常人…使用正常設備時，連接強度的上限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他萬中無一的特質卻讓他的上限高達百分之百。”

　　陳慕絕非正常玩家，這是事實，而為了避免誤會，他還特地強調了陳慕也絕非作弊者這一點：“當然，我會用匹敵甚至媲美作弊者的人，但絕不會用一個真正的作弊者。”他聳了聳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么…您給予他千人份的裝備的真正原因……”唐忠沒全懂，因為老大沒說全，只能根據已知情報再次進行猜測，“不會是為了變相復刻作弊者們的能力吧？”

　　“沒錯！這正是我的用意。”一聽部下居然說到點子上了，郭子昂下意識的前傾身子，原本撐著扶手的肘部現在撐著桌沿，并橫著伸出食指來強調，“陳慕與作弊者在綜合能力上的最大差距便在于：他沒辦法像屠夫那樣生成武器，但他至少還能用海量的裝備來抗衡；當然，他的力量也肯定不如玄駒強大，但他至少比后者多擁有一項同樣超常的抗性；他的速度也肯定不如長蟲迅速，但他至少能用超常的洞察力來彌補；他不可能像夜叉那樣永無休止的死而復生，他有可能被擊敗，但他擁有的驚人自愈力幾乎令他無法陣亡！”他向唐忠展示自己的真實想法，越聊越義憤填膺，“既然敵人在服務器里植入了四個各擁有一項超常能力的作弊者！那我們就打造一個四合一的、更像怪物的‘作弊者’來‘回敬’他們！”

　　“用怪物來形容為自己辦事的人有點不妥吧…”向來實誠的唐忠倒在稱呼這點上不太認同老大的說法，尷尬的笑著，提醒，“而且玩家們最開始并不了解情況，他們終會發現陳慕的異常，甚至…視他為敵。”

　　“不，”郭子昂搖搖頭，“不得不說，”他沖這位得力部下向上攤了下手，“這正是我最不擔心的地方。”

　　唐忠微微低頭，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但沒想通，只能實話實說了：“我不明白。”

　　“陳慕這家伙…雖然是個性情冷淡的面癱，”郭子昂撇嘴聳肩，“但他是個有擔當的好人。”他邊侃邊豎了豎兩根手指，“不能因為英雄走的是歪門邪道，就否定了他的保家衛國。”

　　唐忠聞言松了口氣：“…這就好。”隨后他又想起了一個同樣重要的問題，“那…我倒是沒有特別在意，只是…執法人的威信……會不會因此受損？”

　　“無所謂。”郭子昂再次聳肩攤手，“玩家們最后肯定是能理解我們的，畢竟…”他癟了下嘴，“常理是，一個正常人可打不敗一幫怪物。”他邊強調重點，邊扭頭望向窗外，先是平視了眼死氣沉沉的城市，再昂首仰望星光點點的夜空，“而且，正如我之前在廣播室里所說，作為管理者，有時候為了達成目的，我們必須——不擇手段。”城市的失落并沒有影響到星空的璀璨，他眼里明明映著星海，卻沒有孩童那樣天真的向往，只有一股洋溢而出、且不可抗拒的堅毅，“而為了抵擋這次動蕩，我會想方設法，直至——黔驢技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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