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變天
朱全的頭垂得更低,我“噗”的吐出一粒瓜子,那瓜子幽幽滾了幾滾,落在他腳面。
“你可和道錯了?”
朱全撲通一聲跪下來,“奴才,有罪。”作為少爺的眼睛耳朵,他竟然一點異樣也沒察覺,直到少爺從漢王府走了個來回,他才被人從被窩里薅出來。
想一想,他都想一頭碰死算了。
可誰能想到老夫人竟然算計少爺啊。
“紫蘇幾時能好?”
朱全垂頭,“用了那兩粒血火蓮子,已經能下床了。只是怕過了病氣給少爺,一直沒來請安。”
“告訴紫蘇,萬事不必親力親為,身子要緊。把咱們的人都用起來,也該流流血,洗刷洗刷這滿院子的晦氣了。”
朱全盯著腳面上的瓜子,他這是被流放了?
“朱管家幾十年前就在了,盤根錯節——”話剛出口,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云絡神情淡漠的瞥了一眼朱全,冷然道,“那就拔出蘿卜帶出泥,我記得,朱聰也是你的遠房族伯吧?要不要把你這只蘿卜也清洗清洗?”
朱全的汗,立刻就下來了,“不用,不用,早出了五服。奴才,這就去辦事了。”
云絡抬頭看著窗外一樹開得正艷的桃花,突然道,“把這樹砍了吧。”
朱全一怔,“是。”心里突然酸酸的不是滋味。
云錦山莊要變天了。
窗外,雷霆振振,霹靂乍響。
建武十七年春,注定是個凄勵血腥的春天。
大齊的皇帝耽于美色,終于,在一個異域美人的肚皮上一病不起。
五子爭嫡,文武百官忙著站隊。手握重兵的靖安王,和掌著大齊半臂經濟命脈的云錦山莊毫無疑問的站在漢王的隊列里。
四月,皇二子母家的商隊,莫名阻于洋河之濱,回返時,途遇南巡的御史,該御史在凌晨被發現勒死在笑面彌勒的破廟里,魚肚白的雙眼仰首望天,死不瞑目。御史臺的彈章雪片般飛過,然后糾出了皇二子輾轉掛在他二姨的女婿的第三房小妾的姘頭的相好的表姑名下的詭秘私礦。千人連坐,萬人流放。
五月,皇七子麾下建南軍,在與雪淵戰神傅霜城的遭遇戰中,被趨至蝶谷之中,七萬建南軍前進無路,后退無門,被傅霜城的五千精銳之師圍困多日后,以火燒油澆滾雷等慘烈殺之,終至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史稱蝶谷之恥。
皇二子、皇七子迅速出局。整個慶都人心惶然。
云錦山莊內,云老夫人披頭散發的闖進來,深色常服褶皺宛然,臉上的皺紋隨著淺薄嘴唇上的弧度而逐漸拉長加深。
老夫人,真的已經老了。
“你這個孽子!你都做了什么?你昏了頭,朱聰在咱們云家呆了多少年?一直忠心耿耿,你是眼瞎了?還是豬油蒙了心?”她的手指幾乎戳到云絡面上,修尖的指甲泛著蒼白的顏色,配著指尖鳳仙花的殷紅,說不出的猙獰恐懼。
“云聰忠的是您。”云絡道。
“我與你有何分別?我們母子連心,為娘還會害你不成?旁的,我也不管你,只當你一時與我置氣,可朱聰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父親還在時,他就在我身邊,你罰他出出氣就算了,做什么非要他的命?”
云絡頷首,“老夫人嚴重了。老夫人的人我都不曾動,只是這朱聰,手伸得太長,太不知道分寸。我院子里打殺的那些個小斯、丫頭,多多少少都與他牽扯不清。我若縱了他,說不得便有有心人有樣學樣的再在我的飯食里放些批霜、鶴頂紅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