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塬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關鍵,“你是說,我身上的淤泥,是莫初給的?”
“是啊,”景悟點點頭,“為了在你身上每個角落都抹上淤泥,我們可花了不少功夫!”
我們?
離塬心下一驚,狀似無意問道:“莫初幫我抹的?”
“莫初原本是想親自幫你抹淤泥的,不過楚辭不讓,說一個姑娘家不合適做這個,這才拉了我一起……”
離塬苦笑:“若換成其他姑娘,他大約就不會這么說了……”
離塬說著說著猛然驚醒,大叫道:“所以說,我身上的泥,是你和楚辭給我抹的?不是我自己掉進了泥坑!你們兩個脫了我的衣服給我抹的?”
離塬一句比一句大聲吃驚,景悟一臉無辜,“是啊,莫初說得全身抹勻才行,不脫怎么救你?”
離塬揪著門框,顫抖著聲音問道:“那你們……都看到了?”
“對啊,跟猴一樣瘦。”景悟不知道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想看的。”
“那……”離塬慌張往會客廳方向張望了一眼,“莫初也看到了?”
“這點你放心,莫初只給你抹了臉和脖子就走了。”景悟以為他覺得尷尬,拍著他的肩膀以作安慰,“沒事,咱們都是兄弟,看看也沒什么緊要的……”
離塬整個人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也不管景悟還在房門口站著,耷拉著肩膀撲倒在了房內的木床上。
那他剛剛在莫初面前做了什么?跟楚辭比誰的腰更細?比誰更精壯?比誰身材好?
離塬突然明白了剛才他說要比一比的時候,伙伴們忍著笑意的模樣,將腦袋埋進了枕頭中。
他哪還有臉去見外面的伙伴啊……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木屋外有人敲門,閃秀去開的門,門外站著一中年男子和一婦人。
“你們是陽陽的爹娘?”
那名中年男子看向身旁婦人,眼中閃過了然,看向閃秀時又恢復了七分謙卑,三分打量,點頭哈腰回答著閃秀的話,“是是是,陽陽這孩子胡鬧,昨晚上沒給你們惹麻煩吧?”
閃秀讓開門讓他們進屋,隨口閑話,“你們知道孩子昨日來這兒了,怎么這時候才來找?”
那婦人正想說話,被中年男子拉衣角制止了,“孩子頑皮,終日不見人影的,是陽陽他娘早晨喊他吃飯才發現人不在的。我們夫妻倆想著,你們昨日入山,這孩子又沒見過修煉者,指不定好奇會來看看,就過來碰碰運氣……這孩子昨晚沒給你們造成什么麻煩吧?”
這陽陽的爹幾次問到孩子前一晚有沒有惹麻煩,又說早上才發現孩子沒影,讓閃秀生出了幾分疑惑,打量著那名囁嚅說不出話的婦人臉色,“孩子還小,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一個人在外游蕩,總歸是不安全,兩位作為父母,怎么這時候才發現孩子不見了?”
那婦人著急慌張,“這位仙人,不知道能不能先讓我見見我們家陽陽?”
“仙人?”驚訝于婦人對自己的稱呼,閃秀回過身,見那婦人又是低頭垂腦不敢看他的模樣,想著山中婦人一生蝸居在此,信息閉塞,不知道如何稱呼也是有的,便沒再拘泥,問道,“兩位既然能猜到孩子昨晚就來了這兒,那要不要順便猜猜那孩子都做了些什么?”
男子賠笑著:“那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呀……況且這木屋看著和原先一樣,總不至于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把房子拆了吧。”
孩子母親像是知道些什么,低頭縮著腦袋,不敢直視閃秀的眼睛。
許是閃秀瘦小,讓中年男子生出了幾分底氣,二話不說就要去開最近的房門,嘴里喚著孩子的名字,“陽陽?爹來了,陽陽,你在哪間屋子?”
男子的手剛剛觸碰到門框,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景悟高大魁梧的身形佇立在門框旁,頭頂幾與門框持平,垂眸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腦袋的中年男子,景悟越過門檻,朝閃秀問道:“他們兩個來找小孩的?”
中年男子被景悟的身形嚇住,沒敢再隨意走動,退縮了兩步,臉上又重新掛上了幾分謙卑和討好,“請問,我們家小孩,是不是在這里啊?”
“不在這,”景悟冷眼瞧去,用身形給夫婦二人帶去了無形的壓迫感,“你們要找孩子,就去別處找吧。”
“不應該啊,”中年男子質疑聲起,“陽陽昨天夜里明明來了這兒,怎么可能不在?”
閃秀接過話,“你們不是今天早晨才發現孩子不見的嗎,怎么這么確定孩子昨晚來了這兒還沒回去?或許只是醒的早了去別處玩了呢?”
中年男子搖頭,“昨晚下了雨,門前沒有腳印,陽陽肯定是昨晚下雨前就出門了。”
男子以事實推論,堵了閃秀話語間的質疑。
吱呀——
又一扇木門打開,中年男子和婦人都是一陣心驚,他們知曉住在木屋中的有四名修煉者,如今只見到了兩個,生怕會出來一個比景悟還臉黑的家伙,兩人噤若寒蟬,閉嘴不言。
淡雅裙擺當先出現在二人眼簾,隨后,一張嬌俏溫和的臉隨著門縫的拉大,呈現在他們面前。
莫初聽著動靜從房門走出,佐證閃秀的言論,“陽陽昨晚確實來過,留下兩塊火石就走了。”
“這孩子……”男子手心拍著手背,暗聲嘟囔了一句,“這么點小事兒也辦不好。”
“火石?”陽陽母親上前兩步,看著很是緊張,“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木屋南側有火烤的痕跡,不會是陽陽干的吧?”
“可不是嘛,”閃秀沒好氣說著,“他昨天剛來的時候,揚言要把我們都燒死,給他阿公阿婆報仇呢!”
“要不是昨天剛巧下了場大雨,恐怕我們都要被燒死在木屋中了呢!”莫初嘆了口氣,很是感慨模樣,“如今這小孩子玩鬧愈發不受限了,放火燒屋都能想出來了。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中年男子臉色發白,眼神躲閃,當即就要拉著婦人離開。
婦人神色焦急,掙脫了自家男人的手,望著莫初,“那姑娘可注意到陽陽往哪個方向去了?”
莫初回憶著,“他只說要去給阿公阿婆報仇,就跑出去了,沒說去哪,我到門口去看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他人影了。”
婦人后退一步,側身看向中年男人,交換了神色。
隨即,她轉過身,同三人告辭,“既然陽陽不在這,那我們去別處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