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想到家中如今一團亂的模樣,想起已經故去的母親的音容樣貌,聲音哽咽。
谷辛雨有心想幫助她舒緩情緒,但除了握住她的手給她一些毫無實質幫助的鼓勵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這才驚覺,即便三年來,她的生活逐漸好轉,但她依舊是三年前那個力量微薄,毫無所長的黃毛丫頭。
夏希將另一只手覆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汲取那一點點來自心底的溫暖,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相比于夏希毫不掩飾的依賴情緒,費昕則表現得冷漠許多。
自進門以來,她便坐在圓桌旁啃食谷辛雨留在桌上的包子,自始至終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等費昕啃完包子走到床榻旁,夏希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下來,只垂頭感懷母親。鮮紅嘴唇抿成一條線,倔強得讓人心疼。
費昕只看了一眼坐在床榻邊的夏希,也不說話,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一層層打開后,露出里面的白玉印章和一封帶有封蠟的信。
谷辛雨面帶疑惑接過那封信和白玉印章,翻過信封看了看,上面并沒有余少卿做的記號,頗有些奇怪,問她,“你父親的事情可解決了?金叔幫忙了嗎?”
費昕臉色不佳,冷傲著臉回答,“已經解決了,金叔幫我父親還了一千二百兩銀子。”
想到谷辛雨又幫自己解決了一個爛攤子,費昕臉色和緩了一些,不再冷著臉,神情依舊帶著驕傲,“你放心吧,這筆錢我會慢慢還你的。”
谷辛雨并不在意,“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修煉,你不必時時記掛著這個。”
這么說來,這封信就是金叔給她的了。
費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什么話本想脫口而出,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下了,“我會多找地方賺錢,把這一千二百兩補給你的。”
說完便氣沖沖模樣到床榻另一頭睡下了。
谷辛雨不明所以,看著她和衣躺下,怔怔將目光放回到信封上,隨手將白玉印章收回,撕開了信封,從中取出一頁紙來。
夏希見她看信并不避諱她在身旁,也收斂了哀思湊頭去看。
谷辛雨打開信紙,看落款果真是金叔寫的。
信的內容很簡單,不過是表明了費昕的事情已經完全解決,賭場的人也表示會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日后不再放費昕父親進門。
又說明了余少卿已經接到了信,今日會派人前往西寧城找她商議新品事項。
順便委婉表述了自家公子并不希望她將印章借人,若后續費昕在東萊城還有事情需要他幫忙,他也會看在費昕在他店鋪幫手兩年多的情面上盡力而為。最后還邀功一般寫上這件事他已稟明公子,自家公子也已經發話,為費昕父親墊付的那一千二百兩銀子不需要她償還。
谷辛雨看完一整封信,有些哭笑不得。
夏希歪頭看著,十分不解,手指點向信上的字,“辛雨,他說的公子是誰呀,他又為何要派人來找你?”
谷辛雨看了一眼在床榻一側背對她睡下的費昕,回首沖夏希笑笑,不再刻意隱瞞,大致解釋了一下,“你還記得之前和南安的新生大比嗎?我那天穿了件銀狼裘皮回來,你問我是怎么得來的,我說是別人送的?”谷辛雨晃晃手中的信,“就是這位公子送的。”
“那他派人來找你?”
“你可以理解成……”谷辛雨凝眉思索,“你可以理解成,這是來給我送錢。”
谷辛雨簡單解釋,“我給他出點子,他給我送錢。”
夏希又掃了一眼信末尾寫的不必還清此次為費昕花費的銀兩,面露擔憂,“一千二百兩可不是小數目,他是東萊城的富家公子嗎?怎么這般財大氣粗?”
“倒沒聽說是哪家的富貴公子,只是個商人罷……”
時至今日,谷辛雨也終究只知道余少卿名下有拍賣場和【紅白二字】店鋪,其余卻是一概不知。
兩人說著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辰時了。
西寧學府的開學典禮會在今日辰時三刻在學府廣場上舉行。
三人匆匆吃了早飯,便急忙收拾好行李趕往西寧學府。
今日之后,學府會統一安排住宿,也就不必留宿客棧了。
費昕依舊同昨日晚間一般冷著臉,頭顱高傲揚起,與二人相隔一人距離。
夏希倒有些興奮,抱著谷辛雨的手臂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谷辛雨眉頭微蹙,若說昨夜費昕沖她甩臉色或許有她先關懷夏希二哥的事情而忽略了她的關系,今日還是這般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谷辛雨用胳膊肘頂了頂夏希,朝費昕的方向努努嘴,“她怎么了,是不是她父親的事情沒有解決好?”
“哪能啊,”夏希翻了個白眼,“在她從【紅白二字】店鋪回來的時候,就是這幅樣子了,我還以為掌柜金叔沒給她幫忙呢,還特意跑去賭場和店鋪問了,那賭場的人知道我打聽她父親的事情,態度可親切了,我當時差點以為她是騙我們她父親的事情呢……”
夏希有些興奮,“欸,辛雨,你說,賭場的態度那么好,這是不是那位信中公子的功勞。噢,對了,你那個白玉印章是有什么用啊?我那天去店鋪的時候,掌柜金叔還跟我說,讓我轉告你,別將印章隨意外借。”
“金叔跟你這樣說?”谷辛雨稍有疑惑,金叔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她別再將印章借出去?
“是啊。”夏希點點頭,“我看你昨日信上也有寫,就別再提起。那枚印章應當很重要吧?”
谷辛雨疑惑搖頭,“我不知道,他把印章交給我的時候,并沒有說明這些,我就只當是一個憑證,用作通信往來。”
夏希隨口說道,“難不成是金叔跟費昕也說過類似的話,這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主,原本還以為自己的面子比你大,結果發現自己在店鋪做工兩年半的情份還比不上你這個偶爾去買東西的人,心里接受不了了唄。”
谷辛雨垂眸沉思,夏希這話不無道理——費昕向來自視甚高,如果被自認為感情不錯的金叔拂了面子,倒真有可能導致現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