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辛雨看了一眼縮在床尾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的踏雪,眼眸黯了些,“小希,你受傷或是踏雪受傷,我都一樣心疼,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只是我寧愿傷它的人不是你,你明白嗎?”
夏希神色暗淡,輕聲回了一句,“我明白了。”
聽踏雪在床尾輕聲叫喚了一聲,谷辛雨輕聲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將她的被角掖緊,“踏雪說,它不怪你,它的傷很快就會好的。”
夏希聽到這句話,睜大眼睛驚疑看她,見谷辛雨眉眼隱隱帶著笑意,笑臉霎時恢復(fù)了陽光明媚,重重點了下頭,“嗯!我明白了。”說完拉過被子上的裘皮大衣,“外面起風(fēng)了,你穿著外套出去吧。”
“不用,”谷辛雨軟聲開口,“我先去問問客棧掌柜能不能幫我們準(zhǔn)備一些吃食,這樣就能吃到熱乎的了。”
“好。”
還未行至大堂,就聽見嘈雜喧鬧聲,其中一道大喊大叫的聲音聽著似乎還有些耳熟。谷辛雨加快腳步走到大堂,原來是有人前來鬧事,客棧掌柜正讓店伙計往外趕呢。
被人群包圍著的婦人還在大聲反抗,她身旁六七歲模樣的男孩正滴溜溜轉(zhuǎn)著眼珠子四處亂看。青鳥鎮(zhèn)雖然不比東萊城和南安城繁華美麗,卻也有它獨有的味道,加上這幾日新生大賽的緣故,整個城鎮(zhèn)都熱鬧了許多。整間客棧擺放的瓷器、字畫、擺件,都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的新奇物什,只覺得兩只眼睛都看不過來,偶然瞥見一個熟悉臉龐,他定睛看了看,手去婦人的衣擺,“阿娘,姐姐在那里。”
婦人停下了辱罵反抗,倒讓幾個店伙計松了口氣,這婦人力氣不大,說的話卻難聽,說是來找人,他們又不好動手,勸又勸不走,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婦人朝著男孩手指的方向去看,只見到一個身著碧藍(lán)衣裳的少女正背對著他們和客棧掌柜說著話,正想回頭去罵兒子眼花,又覺得那身影有些眼熟,試著喊了一聲,“谷辛雨。”
谷辛雨乍聽突然安靜下來的客棧中一聲叫喊,還以為有了幻聽,那掌柜看了一眼婦人,又收回目光問身前的谷辛雨,“姑娘,這婦人說是來找女兒的,像是從演練場找過來的,說是有人看到她女兒從演練場來了這,非要進(jìn)來找人,說是她女兒身旁一直跟著只黑貓,我想著是不是來找你或者那個受傷的姑娘的,本來想差人去叫你們,但一看這婦人穿的跟個叫花子一樣,就沒來打攪你們……”
谷辛雨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回身去看,此時那婦人正撥開店伙計往柜臺處靠呢,可不正是齊氏。婦人身旁的男孩見姐姐回頭,跟著母親出了人群,正是弟弟谷星辰。
谷辛雨來不及反應(yīng),只喃喃叫了一聲,“阿娘。”
那掌柜是個機靈的,本來和谷辛雨說那些是看著兩姑娘穿得都不錯,身旁還跟了一只靈寵貓,想著必是出自富貴家庭的,告訴對方自己幫忙攔下了麻煩上門,興許還能得些賞。如今聽谷辛雨當(dāng)真是那婦人的女兒,忙使眼色揮手讓那些伙計散開去做自己的事情。
齊氏一見到谷辛雨,又看她穿得有模有樣,原先還持幾分懷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此時也信了幾分,氣沖沖走上前,一把扯過她的衣服,“這衣服怎么回事,哪兒來的?”
“阿娘……”谷辛雨知道衣服的事情不好解釋,原本打算回家前將舊衣服換回的,如今齊氏突然找上門,她一時無措,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齊氏見她答不出來,依依不饒,“還有,東萊學(xué)府每年得交二十兩銀子,你哪來的那么多銀錢,你不去擺攤,那每天給我的那十幾文錢又是哪來的?”
在齊氏的連聲追問中,谷辛雨總算找回了一點思緒,“阿娘,您突然說起東萊學(xué)府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齊氏發(fā)出一聲冷哼,“要不是隔壁李二家的前兩天來這里看熱鬧,看什么勞什子新生大賽,我怕是等你哪天死在外面都不會知道。”
谷星辰在一旁開口,“姐姐,隔壁幾戶人家都說你肯定是傍上了哪家富貴人家的老頭,做了些不干凈的事情呢。”
谷辛雨眉頭皺起,她跟這弟弟相處不多,怎么說出來的話這么難聽。先不說根本就沒有什么富貴人家的老頭,這具身體才十歲,能做什么不干凈的事情,落霞鎮(zhèn)那些人怎么什么話都在小孩面前說。
既然已經(jīng)有人看見了她上臺比試,又多嘴多舌告訴了齊氏,那這場每天上演的戲,她也不必再演下去了。
客棧掌柜站在谷辛雨身后將母子二人的話聽了個清楚明白,雖對谷辛雨的身份有些質(zhì)疑,卻也沒表露什么,想看看這小姑娘能說出什么來。
谷辛雨很快恢復(fù)沉著冷靜,輕聲開口,“阿娘,我確實瞞著您在東萊學(xué)府學(xué)習(xí),學(xué)府每年的束修確實是二十兩銀子,但這些都是我靠自己賺的,沒有一文錢是來路不明不干凈的。您要是想知道,我今天回家跟您解釋成嗎?”
齊氏略一思索,動了腦筋,“我看你身上這套衣服怎么也得好幾兩銀子吧,既然你說你是自己賺的,那成,你以后不用再給我擺攤的錢了,你靠的什么賺錢,帶上我和你弟弟一起,這樣我們一家能賺三份的錢,來年就能給你弟弟蓋新房子了。”
谷辛雨心中冷笑,語氣堅決,“阿娘,我賺的這份錢,您賺不了,弟弟也賺不了。”
齊氏只當(dāng)她是推脫,“你不是說你的錢都是干干凈凈賺來的嗎,你又不肯帶著我跟你弟弟一起,是不想我們過得好還是賺錢的路子不干凈。”
那掌柜也在暗自嘀咕,一個十來歲的女娃能賺什么錢,不說其他,光是東萊學(xué)府每年那二十兩銀又豈是容易的。
齊氏的咄咄逼人已經(jīng)引來了不少路過的人進(jìn)來圍觀,谷辛雨只覺得被當(dāng)成猴子圍觀心煩,語氣也差了些,“阿娘,你先回去吧。”
齊氏還要說話,夏希披著裘皮大衣扶著樓梯把手下來,唇色慘白,“辛雨,發(fā)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