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輕輕嘆了口氣，“皇家護衛隊在格瓦納的歷史甚至不到100年，在此之前都是由近衛騎士團來保護皇室成員的安全。”

　　“而在表面上，皇家護衛隊與近衛騎士團最大的區別是什么？”

　　公爵看向青年，緩緩開口發問。

　　“他們懂魔法？”

　　青年皺了皺眉。

　　“不錯。”公爵微微頷首，“皇室設立皇家護衛隊的原因，正是因為一起和魔法師相關的案件。”

　　“您說的是……布萊斯頓的悲劇？”

　　青年已經大概猜出了公爵的意思，“大魔法師安娜貝爾因為與國王的政見不同而被暫時扣押囚禁，但她卻在深夜用火焰魔法燒毀了整座王宮……包括國王和王儲在內的十幾名皇室成員在火災中喪生，亞歷珊德拉公主失蹤。”

　　“這也是訓練皇家護衛的場所為什么被稱作‘哀悼之鐘’的原因。”公爵輕聲說，“在這次事件發生后，皇室加強了對魔法師的戒備。哀悼之鐘專門訓練出了能將魔法和劍術兩種戰斗方式合二為一魔劍士，而這些人成為了皇家護衛隊的第一批成員。”

　　“當然，如果你對這起事件的細節稍微有些了解，就會察覺到蹊蹺。比如說被囚禁的大魔法師為何還能使用魔法燒毀王宮，為何關押大魔法師的秘牢里竟然沒有魔法拘束裝置，那個導致悲劇發生的‘不同政見’又是什么。”公爵又看向青年，“那么，艾德蒙，聯系這些蹊蹺的情況，你覺得會是什么原因導致了這場悲劇？”

　　青年沉思了一會，“一定要說的話，有一件事情確實很奇怪.....在事件平息之后，皇室一直在秘密尋找失蹤的亞莉珊德拉公主，但卻沒有找到與她相關的任何消息。”

　　“繼續說下去。”公爵直視著青年的面龐。

　　“失蹤的公主應該和這起事件有密切的關聯。也許她知道什么隱情，也許.....她本身就是造成這起悲劇的原因之一......”

　　公爵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那么，在這個基礎上我再告訴你一條信息。”公爵握緊了手杖，“格瓦納建國300多年，狩獵魔女的活動幾乎被完全廢止了.......但從那起事件發生后，它又開始復蘇了，以另一種名義。”

　　青年愣了愣，“您是說.....惡魔之子？”

　　“這兩者是一個概念。”公爵的指尖摩挲著手杖上的銀質鷹頭裝飾，“外人可能不知道，但沒有人比六大公爵家更清楚有關‘魔女’的內幕。”

　　“所以......亞莉珊德拉公主是惡魔之子？”青年一臉錯愕的表情，“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件事不可能被隱瞞這么久啊？”

　　“呵呵，”公爵輕笑一聲，“按照皇室的說法，亞莉珊德拉公主從小體弱多病，不便外出。她從出生開始，就從未邁出過王宮一步。”

　　“......如果她真的是惡魔之子的話......”青年的眼神游移著，“那么，布萊斯頓的悲劇實際上是公主造成的？大魔法師僅僅只是為她背負了罪名？還是說，她們兩個本身就是一派的？”

　　“這種事就說不清了。”公爵陰沉著臉，“但皇家護衛隊被建立起來，最直接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亞莉珊德拉公主的下落......看看他們學的什么魔法就知道了。”

　　“追蹤魔法，魔眼成像術，感應結界......這像是護衛所必須的技能嗎？保護皇室成員僅僅是個幌子罷了，那些家伙一開始的目的是找出不知逃跑到哪去的公主。”

　　“當然，過去了這么多年，失蹤的公主即便是魔女，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公爵撐著手杖緩緩站起，“但皇室發現了皇家護衛隊的新用途。當初為了尋找公主而被創造出來的魔法，用來監視貴族、收集情報似乎更加好用。于是，護衛變成了皇室的影子；更確切的說，是國王的影子。”

　　“為了保障護衛的忠誠度，皇家護衛都是從歷史清白的小貴族家子弟中挑選出來的。通常是騎士家的孩子，又或者是某個男爵家的沒有繼承權的小兒子。皇家護衛禁止婚育，一旦進入這個行列就必須為皇室效忠至死。除了國王之外，他們不必聽從其他任何人的命令。貴族也好，王公大臣也罷，誰也不能指揮他們。”

　　“他們效忠于國王，忠誠的履行一切命令——不管是保護皇族、還是監視貴族，抑或是抓捕、暗殺......他們的一切行為都以國王的命令為準則，道德、法律、外界的監督，對他們而言都毫無束縛作用。”

　　說道這里，公爵深深的嘆了口氣。

　　“所以，我才確定——這次暗殺，是皇室的指意。”

　　“殺死巴特，可能只是他們的一次試探。”公爵的語氣中帶著悲憤，“他在試探我們的底線，在試探我是否能容忍這種情況發生！”

　　“如果我忍下去，那么這種情況只會變本加厲。得到了這個信號，皇室會更加肆意的打壓我們家族，剝奪我們的權益，直到潘德拉家變成一個普通的小貴族家族。”

　　“如果我跟他們翻臉......”公爵冷笑一下，“那么，皇室和潘德拉家將會徹底對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他幾個家族也許會作壁上觀，但也可能會加入到我們的陣營里來——只要他們能夠從中得到足夠多的好處。”

　　“那么，艾德蒙。如果面臨這種情況的人是你——你會做出何種選擇？”

　　公爵用銳利的眼神直視著眼前的青年，“告訴我你的答案。”

　　========================================================================

　　與此同時，從索涅爾前往貝拉克的皇家馬車上。

　　“羅伊，”伊莎貝拉公主斜倚在馬車車窗前，耷拉著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你覺得，我們還能撐多少天？”

　　“殿下，”坐在她對面的護衛稍稍沉默了一會，“這件事情不可能瞞住太久。但不管發生什么情況，陛下都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不管發生什么情況？”公主微微苦笑了一下，她用手指輕輕撩了撩垂在耳后的長發，“這其中包括六大公爵聯合叛亂的情況嗎？”

　　“......我想陛下應該考慮過這個可能性。”護衛輕聲說。

　　“你還真不擅長安慰人。”公主轉過頭來，用無奈的眼神看向護衛，“不過，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也沒有回頭路可選了......”

　　馬車在林蔭小道上疾馳著，看起來像是急于趕回王都。

　　路上的天色陰沉，烏云密布，像是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