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道門，只問一句：可得長生否？

　　這句話并沒有乍一看那么簡單，因為“長生”和它的進階版“永生”要求的不僅僅是“老不死”，還有“打不死”，燈塔水母式的“理論上長生不死，但天天被其他動物嘎嘣脆”顯然不是修士們所追求的目標。

　　至于達到這個目標的具體路徑？看看那群從仙門轉投魔門的家伙就知道他們是否在乎節操了。

　　梼杌老祖是一個知道享受生活的人，也是一個怕死的人，這種心理狀況在和方蔓蘿對上眼兒后不但沒有減輕，反倒加重了。一方面這老家伙知道如果還停留在金丹期，撐死百余年就會壽元耗盡而死，死了就啥都沒了，另一方面他也清楚“丹碎嬰成”、“本質蛻變”有多么的兇險，這要是失敗了那可是徹徹底底的身死道消、魂飛魄散，連百余年的壽元也沒有了。

　　在某種意義上，梼杌老祖甚至有些羨慕方蔓蘿這種依靠宗門力量硬生生拔上來境界的修士，雖然神棍白毛女的戰力那真是一言難盡，但好歹壽元是如假包換的元嬰期水平。老家伙一想到到時候自己掛了，方蔓蘿還是那么“年輕”，那羨慕嫉妒恨簡直有損道心，因此當他發覺“似乎還有另一條路”的時候，不管嘴上愿意不愿意，心里是真的動了。

　　“不用‘丹碎’也能‘嬰成’，這簡直不合天道！然而神機營大將軍那是什么人？本事大啊，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啊……所以……所以說不定有戲？”

　　梼杌老祖的心理，就仿佛地球古代的絕癥患者，假若他得知保守治療至多活十年，激進治療有可能直接死在手術臺上，這時候忽然蹦出來一個或者一堆高深莫測的黑衣人，說什么只要參與我們組織的人體試驗就可能治好你現在的病，那么你是拒絕呢？還是同意呢？

　　如果再加上一個條件：黑衣人已經顯現了自己強大的武裝力量和神乎其神的黑科技，那么拒絕/同意就直接轉化為接受/同意了。

　　“反正老朽也沒有多少把握‘丹碎嬰成’，不如試試神機營的法度。”梼杌老祖想著，試圖從闌珊嘴里套出一些“下一步試驗”的情報，結果不套不知道，一套嚇的心驚肉跳——西門戎那個大瘋子和闌珊這個小瘋子，到底要做啥？

　　九墟仙道中并沒有出現列文虎克式的顯微鏡狂魔，但太初生澤之道對細胞結構的研究深度并不低，梼杌老祖托方蔓蘿的福，在這方面的知識水平不知道比普通的器修高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對西門戎也是可以談笑風生……正因為如此，梼杌老祖其實是聽明白了西門戎、闌珊要做什么的，這分明是瘟毒方面的神通啊。

　　“竟然想把金丹、丹田做成瘟毒、微菌的大小，然后每個細胞內都是一個法陣？這要是成功了當然好，若是失敗了豈不是把人變成了瘟尸、毒傀？”

　　“瘟毒神通雖然勾連的是太初生澤之道，但殺戮來絲毫不亞于終末歿亡之道……大將軍和副將軍真的不怕玩脫？所真是玩脫了，九墟怕又是一場浩劫……”

　　闌珊一臉純凈的無辜表情，淡定如水地看著梼杌老祖，由于兩者在外貌年齡上的巨大差異，很容易讓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想到中二病少女VS見多識廣的老頭子上去。然而事實上見多識廣的卻是前者，光一句“瘟毒？微菌？如果我告訴你，其實人類、妖類、乃至幾乎一切活物的體內都有被馴化的瘟毒、微菌，道友會怎么想呢？”

　　梼杌老祖一臉懵逼：“此話當真？莫不是在誆騙于我？”

　　神棍白毛女的聲音悠悠地傳來：“此話當真，她沒有誆騙你。”

　　梼杌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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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共生學說是在地球所在的宇宙經過了實證的科學理論，而在九墟所在的宇宙，至少太初生澤之道的許多機理和內共生是相通的。

　　“地球聯邦的古生物學家已經證明，當初確實是體積較大的厭氧古核生物，吞噬了體積較小的好氧原核生物，卻沒有完全消化吸收，反倒最終形成了細胞核與線粒體、葉綠體共存的真核生物……有趣的是內共生事件發生了不止一次，而是兩次，譬如說以海帶為代表的部分大型多細胞藻類，它們的葉綠體居然不是被馴化的原核藍藻，而是被馴化的真核綠藻，換句話說，以海帶為代表的部分大型多細胞藻類的細胞結構證明了一個喪心病狂的事實——就算是已經完成了內共生過程的真核生物，也是可以再次進行內共生的。”

　　“如此這般的‘套娃游戲’，究竟能進行幾層？在地球上，這個數字是二或者三(取決于你把不把‘底層’看做一層)，在地球人類發現的外星生物中，這個數字可以達到五或者六，而在九墟妖類細胞樣本中，這個數字達到了八甚至九，我曾經以為這就是極限，然而來自巨木旗和靜心齋的細胞樣本實實在在地突破了這個極限，套上十層都是毛毛雨啊。”

　　西門戎的話語回蕩在闌珊耳畔，而闌珊則同時向梼杌老祖和方蔓蘿解釋著這一切，考慮到關鍵技術細節已經被隱藏的事實，單純講述原理不但不會泄露機密，反倒有把這一對兒思路帶正的希望……就實際效果來說，方蔓蘿的反應驚人的淡定，而梼杌老祖就激動的多了。

　　西門戎淡定的聲音：“在我所來自世界的古代有一本小說名叫《寄生前夜》，那里面的線粒體就是潛伏了幾十億年的幕后黑手，然而這種腦洞只是腦洞，線粒體已經在長期的內共生過程中失去了絕大多數基因和在細胞之外生存的能力，從曾經獨立的生物特化為生產三磷酸腺苷的‘發電機’，這玩意兒造反的可能性，和即將出現的內共生金丹造反的可能性一樣低。”

　　“所以說西門先生已經有了內共生金丹的設計圖譜？”

　　“算是有了，盡管是最初級、最簡陋的版本，不試驗個數十萬、上百萬次次都不敢拿出來的那種。不過我們好在有三個參照點——第一個是巨木旗和靜心齋的細胞樣本，第二個是血魔宗的微符篆，至于第三個……”

　　“拜夜教利用星宿盟完善的天星法陣？”

　　“你猜對了。”

　　闌珊點點頭，然后在對方蔓蘿和梼杌老祖的說辭中，省略掉了一些過于敏感的部分。來自魔門的功法還是太過驚人了，不過黑發琥珀瞳的少女相信神機營大將軍的那句話——“魔鬼手中的劍也是劍！”

　　“內共生金丹的試驗開始，第一個項目，暫定為……一陽指。”

　　不同于金氏武俠中的招式，一陽指在九墟世界有別的含義。它對應的其實是一種隸屬太初乾光之道的神通，手指一伸，一道灼光射出，雖然威力上不如遠遠不如虛光凝劍波，但好在瞬發。至于你問西門戎會不會太初乾光之道？以九墟仙道的標準來看當然是不會，不過反正不就是發射激光嘛，用太初雷金之道也可以做到！

　　十天之后，梼杌老祖看到了西門戎造出來的新玩意兒，那東西來自西門戎從老家伙身上取的一點點細胞，現在卻長得和梼杌老祖右手的食指一模一樣。梼杌老祖可以通過西門戎提供的機關造物控制這根“食指”，動作十分靈活，而且確實能夠射出灼光。

　　第十一天，梼杌老祖看到了西門戎制造出來的“食指”的進一步變化，力量小幅提升，強度大幅度提升，而發出來的灼光不僅僅亮度上限更高了，還可以更靈活地控制強度和顏色，或者用西門戎的說法，是頻率。

　　第十三天，梼杌老祖赫然看到了西門戎制造出來的一根“拇指”，它的力量和強度都比之前的“食指”強出不少，但這不是重點，他通過這玩意兒可以控制金屬才是讓老家伙驚訝的，這至少是筑基圓滿到金丹初期的水平。

　　“電磁光熱，皆聽從我召喚，沒錯，千變萬化才是太初雷金之道的精髓，只會用雷電直接攻擊的，那叫皮卡丘。”

　　從第十五天到第二十一天，梼杌老祖看到了一只“手”的誕生，明明是用機關術的方法拼裝制造，而不是正常的血肉生長出來，但就是和他現在(那只未改造過)的手幾乎一模一樣。之所以是“幾乎”，那是因為這手更強壯，更靈活，附加了一堆隸屬太初雷金之道的同時，法力在經脈中運轉并沒有任何的遲滯感。

　　第二十二天，梼杌老祖準備剁手了。他的心理和地球聯邦人體強化改造技術剛剛興起時的某些人差不多，看到好的人造器官、肢體就巴不得給自己裝上，不過梼杌老祖的剁手申請遭到了西門戎的拒絕，說的是現在的內共生金丹還需要進一步的提升，現在剁手之后估計還要頻繁的剁，實在太麻煩還不如等一段時間。

　　于是乎梼杌老祖更為關注方蔓蘿那邊的進展，話說這些天闌珊在西門戎的協助下打搞隸屬太初離火之道的內共生金丹花樣多的很，方蔓蘿的許多強化改造都可以先放在綠蘿藤蔓上進行，不過神棍白毛女的畫風突變還是超出了梼杌老祖的想象——

　　那到底是綠蘿藤蔓呢？還是霜炎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