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奕指著車內輕笑:“你今日遇見的故人可不是我,而在車內。”
車夫忽然臉色一變,驚訝道:“難道.......”
“是白…小姐?”
柳奕點頭。
車夫似乎是過于震驚了,一路上也沒了閑談的心思專心的駕著馬車。
從城門口到從前的白將軍府也不算遠,但此時天也已經黑了,車夫停下馬車恭敬的站在一邊,等白瑾下了馬車那車夫忽然就跪了下來又忽然痛哭起來。
“小姐?!?p> “您終于回來了?!?p> 白瑾怔愣了下急忙吩咐:“云斂,快把人扶起來?!?p> 以云斂的武功就算車夫不愿起身,但在云斂手下也只能站了起來。
車夫擦了一把眼淚急道:“我叫米有余,原也是白將軍麾下的一個總旗?!?p> 白瑾認真的看著他,只是看了許久也腦海里也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當年父親麾下能人眾多,父親死后去看過她的人太多了,她年紀小小,能記住的人就只剩下了迎川郡郡守裴令常和彭自忠參將以及一位姓龐的將軍了。
她對裴令常的印象最深,因為郡守府就在將軍府隔壁,她小的時候裴令常和她夫人經常帶她去府上玩。
米有余克制著情緒繼續說:“十年前我在戰場上受傷,只因為瘸了腿再不能上戰場這才留在了城中。
將軍怕我家里艱難特意將府上送菜的活計給了我,后來還給我娶了媳婦,可誰知后來迎川谷一戰將軍竟!”
米有余忍不住熱淚橫流,他拉著半舊的衣袖胡亂擦了把淚一臉堅定說:“我想留在將軍府,求小姐應允。”
白瑾卻沒想到他會有這種想法,畢竟如今的將軍府其實已經不能叫將軍府了。
許是怕白瑾不肯,米有余又道:“我家老婆子以前也曾經伺候過夫人,如果能來伺候小姐她一定是愿意的,我家還有個兒子,不過他去年剛去了軍營常年也不回來,只要小姐同意其它的什么問題也沒有?!?p> 白瑾原本是不想答應的,但聽他說起她的夫人曾經伺候過母親她忽然就動心了,母親離開已經很多年了,這樣一個曾經伺候過母親的人如果能在府上,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呢?
“米叔叔回去收拾好了就過來吧。”她終究是舍不得這樣一個曾經伺候過母親的人。
米有余激動的搓著手連聲說好。
藜國的車隊依舊在客棧落腳,藍起從馬車上下來騎了馬直奔將軍府,夜色昏沉,藍起坐在馬上就看見明顯落魄的將軍府外白瑾正仰著頭站在那里。
藍起從馬上下來抬著腳走到白瑾身旁陪著她靜靜的望著擦的干干凈凈的將軍府牌匾。
“進去吧?!彼{起說。
白瑾看見藍起笑了笑,有他在她忽然就有了回家的感覺。
七年的時光,一切都變得陌生了起來,白瑾默默地走著,慢慢地看著,藍起站在她身邊,后面跟著曇兒云斂和竹節香附,云遲和柳奕跟在最后。
五歲的記憶清晰的不多,但從走進這座宅子開始許多她原本已經記得不甚清楚的小事卻慢慢清晰了起來。
父親生前給她做的小木馬依舊放在她的院子里,只是顏色比從前深了許多,以前她常常喜歡坐在上面玩。
父親給她做的木刀,木劍,彈弓和母親給她畫的風箏都安靜的擺在她房間桌子上,大概是長年有人打理,所以東西都很干凈。
打開柜子,里面掛著許多她從前的衣服,雖然都小了,卻是眼下這個季節穿的。
在看到衣服的瞬間白瑾的眼淚猛的涌來出來,她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臂想忍住哭聲,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起來。
藍起看著白瑾抿了抿唇,終是沒有忍住輕輕的將她的手掰開慢慢的將她攏在了懷里。
白瑾哭了一陣,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二三歲。
藍起拿起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一個顫顫巍巍的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正由一個小丫頭扶著站在門外盯著她看。
眾人早在藍起拉住白瑾的那一刻就都跑的沒影了,屋子里只有白瑾和藍起。
門外的老婆子往門內瞅了半天才慢慢的挪進來小心翼翼問:“是小小姐回來了嗎?”
屋子里沒有點燈,老婦人的眼睛看著似乎不大好,所以一直直直盯著白瑾沒有挪開。
藍起松開手。
白瑾擦了把臉。
“衛婆婆?!卑阻哌^去拉住老婦人的手輕輕喚道。
衛婆婆道嘴唇抖了抖,“是,是小小姐。”
白瑾邊點頭邊拉著衛婆婆坐下。
守在外面的云斂立即進來點了蠟燭,屋里亮了起來,白瑾這才發現衛婆婆道眼睛有些不對。
“衛婆婆,你的眼睛?”
衛婆婆一只手緊緊的拉著白瑾,她粗糙干癟的手蹭的白瑾的手有些疼心里卻是溫暖另一只手則在白瑾眼前連著擺了幾下,“不要緊,小姐回來就好?!?p> 白瑾悄悄的摸著衛婆婆的脈搏不過片刻她就知道她眼睛為何看不見了。
“衛婆婆,柜子里的衣服是你準備的?”
衛婆婆點頭,“我也知道小姐怕是不好穿了,正想給小姐添置兩件,只是.....”衛婆婆頓了頓,“只是我眼睛不好了,平日里給街坊漿洗衣服也賺不到多少錢,小姐穿的都是好衣服,到如今還沒攢夠?!?p> 白瑾撇過頭去輕輕握住衛婆婆的手,“婆婆放心,我娘給我留了不少錢,我買的起好衣服,以后衛婆婆就只管陪著我就好。”
“這就好,這就好!”衛婆婆睜大了眼睛卻依舊只有迷蒙的光,她雖遺憾不能看見小主子的臉但更高興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小主子。
“光顧著高興都忘了?!毙l婆婆扭了扭頭叫道:“鈴鐺,快過來見過小姐?!?p> 剛才扶著衛婆婆的小姑娘走過來怯生生的望著白瑾。
衛婆婆細心的解釋,“這是你母親以前身邊的丫鬟梅兒的女兒,她就嫁在附近,前年梅兒病死了她不放心她的女兒就把她交給了我,這兩年來都是她幫著我打理府上。”
白瑾摸了摸頭發,她頭上只戴了一只珠花,她又看了看手腕,手腕上倒是戴了一只銀手鐲,這只手鐲是她之前買的一直戴在手上,小巧的手鐲做工精細,鐲子上剛好還掛了一串小小的鈴鐺。
白瑾感念她一直照顧衛婆婆便將手鐲摘下來遞了過去,“這個送給你,以后你不用再干什么累活,只需一心照顧好衛婆婆就好。”
“謝謝小姐?!扁忚K看了看衛婆婆小心翼翼的握著鐲子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