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垂下眼眸,眼中劃過了然之色。
從前她一直認為蘇涵蘊是真心待她的,她會這樣認為自然是她蠢,但和蘇涵蘊精湛的演技也不無關(guān)聯(lián)…
榮園這一家子,從上到下的會演戲,就像現(xiàn)在。
“大姐兒,這樣冷的天您怎么還站外頭…”陸管事越過白瑾一臉心痛的走到了蘇涵蘊跟前。
蘇涵蘊則柔聲道:“自從上次瑾兒妹妹受了傷,我們姐妹已經(jīng)許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我難得今日得閑,知道母親又叫了妹妹過來,我心里著急便出來等等了?!?p> 話是和陸管事說的,卻是說給白瑾聽的,蘊園和瑾園隔的是不近,但總也還在一個府上,蘇涵蘊這話說的實在是夸張了…
陸管事轉(zhuǎn)頭看向白瑾,眼中滿是我們小姐如此待你,你一定要為小姐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如今看了白瑾只越發(fā)的覺得自己愚蠢的可笑,于是便索性轉(zhuǎn)身跨進了門檻。
對比著后來貴為皇后的蘇涵蘊,如今的蘇涵蘊看起來頗為稚嫩,所以在白瑾沒有表達絲毫的感激之情而自顧自的進屋之后,蘇涵蘊帶著微笑的臉有了一些僵硬。
陸管事也有些愕然,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對自己的女兒陸芙蓉瞪了一眼。
“芙蓉!還不快扶著姐兒進屋,瞧姐兒這手都凍紅了,我平日里就是這么教你伺候的?”
雖然說她的是她的母親,但當著眾仆從的面挨了訓(xùn),陸芙蓉心里也是不快。
不過做丫鬟不就是這樣嗎?她娘給人做了一輩子丫鬟,也被人這樣呼來喚去了一輩子,丫鬟的女兒依舊是丫鬟的命!
不知怎的,陸芙蓉忽然就想起了今天早上秦府的婢女來送帖子后,府上兩個丫鬟嚼舌根子的話。
“生的好看就是好,想那秦夫人當初也不過就是秦大人家里的婢女,而如今卻成了淮都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貴婦人?!?p> 這話丫鬟們也不是第一次說起,她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但如今卻聽出了不同的意義一般。
“芙蓉姐姐生的這般好看,將來定能討的主子歡心?!?p> 最近她總是時不時的想起上次曇兒對她說的話,那些不經(jīng)意的話好像在她心里生了根,怎么也拔不去。
一個模糊的背影閃過腦海,陸芙蓉彎了彎嘴唇,低著頭將蘇涵蘊扶進了屋內(nèi)。
“大夫人。”
進屋后白瑾見了禮便徑自走到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宋秋榮眼神一深,看了看落后而來的蘇含蘊露出了幾分不悅。
蘇涵蘊心知母親是怪她沒有哄好白瑾,但這段時她也沒閑著,一直忙著畫賢妃娘娘要的觀音像這也是母親授意的。
誰能知道不過十日不到的時間白瑾就和她疏遠至此。
“瑾兒?!碧K含蘊帶著幾分委屈的喚道。
若在以往她這般作態(tài),白瑾縱然有再多的不快也會悉數(shù)作罷,而今,卻是不可能了。
白瑾笑著回道:“蘇姐姐。”
蘇涵蘊一愣,旋即收起了方才的委屈臉色蒼白了起來。
宋秋榮高高在上的坐著依舊是一貫的端莊大方,對于眼下發(fā)生的事情她恍若未聞。
“瑾兒今日去了吉祥樓?”
只要是和楚南行有關(guān)的事情蘇涵蘊都會事無巨細的打聽清楚,多年來這已經(jīng)成了她的習(xí)慣。
蘇涵蘊知道楚南行今天也去了吉祥樓,聽到宋秋榮問及此事自然打起了精神。
白瑾知道宋秋榮叫她來的目的便是此事,“我剛從那里回來。”
對于白瑾的坦誠宋秋榮滿意的繼續(xù)問:“聽說今日吉祥樓去了匪徒,瑾兒無礙吧?”
她好好的坐在這里自是無礙了宋秋榮這話聽著倒像是咒她了。
白瑾抿了抿唇笑道:“我是無礙的,只是徐家姐姐似乎受了些驚嚇。”
事情雖然剛剛發(fā)生,但言論的傳播速度卻也是驚人的,所以這件事宋秋榮也已經(jīng)知道了大概。
徐家?guī)状?jīng)商根基深厚,她讓蘇涵蘊交好徐家便是想讓蘇涵蘊把控住徐家,而如今徐秋蕊經(jīng)此一事,怕是廢了。
不過她想把控徐家自然不可能只憑徐秋蕊一人,所以廢了雖然可惜卻也不會影響大局。
宋秋榮不會在意區(qū)區(qū)一個徐秋蕊,但她不能不在意徐家的想法,于是她轉(zhuǎn)頭吩咐陸管事:“你去庫房取一一些補品立即送去徐家?!?p> 陸管事立即去辦。
宋秋榮才又問起白瑾:“外頭有些傳言說起會寧王和西亭王在吉祥樓內(nèi)刀劍相向,此事可是真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成婚時候封的王,大皇子封會寧王,二皇子封西亭王。
事關(guān)皇室這話豈能亂說?白瑾搖了搖頭,“那時我嚇得不清,并未關(guān)注此事?!?p> “不過…”
“不過什么?”蘇涵蘊有些不耐煩的追問了一句。
白瑾說:“我只在殺手走后看到幾位皇子都追著陳清越去了石榴巷,旁的便不清楚了?!?p> 蘇涵蘊臉色一白,忙問:“哪幾位皇子去了?”
她到底還有幾分理智,未問出楚南行的名字來。
白瑾不假思索的說:“大皇子帶著陳清越先行離開,后來大皇子和五皇子也追了過去。”
既然陳清越是楚南行安排的人,那楚南行與她定會有來往。
只要將他們的關(guān)系模糊化,蘇涵蘊肯定會派人盯著,那她只要盯著蘇涵蘊即可。
“怎么可能?”蘇涵蘊忽然站起身來一臉不信的質(zhì)問。
“蘊兒!”宋秋榮不悅的打斷,“事關(guān)皇室,豈能隨意談?wù)摚俊?p> 又對著白瑾說:“這些話以后可不能亂說。”
白瑾應(yīng)道:“這是自然,是大夫人問起我才說的,若是換了旁人我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宋秋榮啞然的望著坐下依舊稚嫩的臉孔忽然涌出一股陌生來,這個滴水不漏的少女還是那個被蘊兒握在掌心的白瑾嗎?
此時的蘇涵蘊正沉浸在感情的掙扎里又哪里分得出心思去關(guān)注白瑾。
宋秋榮撇了一眼緊拽著絲絹坐立難安的蘇涵蘊冷聲道:“把裁剪的師傅請進來,給小姐們量量身長?!?p> 白瑾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秦淑怡及笄那日蘇涵蘊會那般鎮(zhèn)定是因為她早就知道會有賜婚圣旨。
宋秋榮希望她的女兒做上后位,卻不是用全府人的性命去賭這個前程。
只有讓蘇涵蘊知道其中的利弊,讓她知道楚南行和秦淑怡的婚姻只是一場利用,蘇涵蘊才能安心的等待采摘最后的勝利果實。
她不僅不會阻止,或許還會在心里默默嘲諷著被利用卻毫不知情的秦淑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