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最后一支舞(上)
景賢傷口恢復得差不多了,開始幫哪吒打掃庭院,做家務。
端著洗好的被單路過弓箭場的時候看到了那個高大筆直的身影——「是恩公。」
哪吒正好在練習射箭,他雖然看似站的很隨性,其實重心是穩的,弓一開一合,箭無虛發。
有風揚起他低束的細長馬尾,也吹動了他漆黑發絲上系的那抹鮮紅。
景賢看著哪吒的身影,忘記了前進。
哪吒注意到身后有人,余光瞥了一眼發現是景賢,遠遠地問:“感興趣弓箭嗎?”
“!”景賢發現恩公注意到自己了,有點尷尬地走上前回話。
“對不起,恩公,我打擾到您練習了。”景賢深深鞠躬。
“你這小鬼真是煩人,別總是跟我所問非所答的。”哪吒沒有理會景賢的鞠躬道歉,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繼續放出第二箭。
“!”景賢覺得哪吒有點不悅,馬上著急回答:“是,感興趣。”
哪吒以一笑回應。
景賢看不懂恩公的意思,略顯尷尬地站在原地。
哪吒射了第三箭后,把手搭在景賢的肩膀上。
“!”景賢嚇了一跳,抬頭看哪吒。
哪吒俯身,遞給景賢長弓,糾正她的站姿,低聲提醒:“手別抖。”
“是……”景賢話沒說出口,哪吒就用手指抵住她的嘴:“以后少說客套話,我煩得很,你有話直說,有問題直接問。”
“……”景賢慌張地點了點頭。
哪吒遞給她一只箭:“瞄準,松手。”,帶著她射了一箭,景賢看著箭有力的射中靶心,心里有點激動,手上是由于哪吒沒輕沒重按著她手射箭留下的壓痕,有點疼,但是成就感大于疼痛。
“還不錯。”哪吒隨意地拍了拍景賢的頭,面露愉悅。這不是在鼓勵她,也不是顧及她的自尊心而隨意夸獎,雖然主要是哪吒在控弓,不過也不是和所有人配合都能成功射中目標的。
“自己慢慢練吧。”哪吒把剩下的箭丟給景賢就離開了。
景賢手持弓,撿起箭,反反復復練習了好多次。
——傍晚——
景琮跑到哪吒寢房前,沒有敲門就急匆匆的進去了,哪吒在房間里聽見急匆匆的輕小腳步聲就大概知道是誰了。
“神仙哥哥!”景琮著急地跑了進來。
“開飯了?”哪吒側躺著,把酒杯放在床上的小木桌上,緩慢地起身。
“姐姐不見了!”景琮著急地跑到哪吒身邊。
“哦?還沒開飯啊?”哪吒慵懶地又坐回床上,續了一杯酒。
景琮去拉哪吒的衣角:“誒亞,神仙哥哥,你快去幫我找找姐姐,我都一整天沒看到她了。”
“誒亞,你轉悠得我腦殼痛,你姐丟不了啊。”哪吒揉了揉太陽穴。
“去去,做飯去,開飯了再叫我。”哪吒揮揮手讓景琮離開。
“我不管,姐姐要是找不到,就不給你吃飯!”景琮賭氣一樣地跑出去了。
“喂!真不給我飯吃啊?”哪吒慌張地起身,可是小家伙已經跑遠了。
揉了揉頭發,哪吒嘆了口氣起身:“沒辦法,那就找找看吧。”
走到弓箭場,景賢果然在這里,她臉上浮現出汗珠,注意力高度集中,手指一松,箭中靶心,哪吒看著有點驚喜。
“你一直在這里練習?”哪吒走上前。
景賢聽到聲音,側過頭看了一眼哪吒,低聲回應:“嗯。”
哪吒發現女孩的眼神變了,似乎沒有了之前的迷茫。
景賢對哪吒莞爾一笑:“恩公,我為你跳一支舞吧。”
哪吒看著景賢:“……好。”
景賢叫來景琮,又回房間換了之前自己縫制的舞衣,拖著紅色的裙擺,對景琮說:“配樂,水墨丹青。”
景琮拿著笛子,吹起了略微憂郁的曲調。
景賢膚色白皙,青絲墨染,配鮮紅色的舞衣看起來美艷動人。舞衣分上下兩件,中間露臍,袖口是喇叭袖,抬起手臂轉圈的時候整個人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裙擺有好幾層,是多層次百褶裙,她體態輕盈,眉眼含情,稱得上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舞畢,哪吒甚至忘記了喝自己剛剛倒好的酒,景賢走向哪吒,為他斟滿酒。
“這是我跳的最后一支舞。”景賢低垂著長長的睫毛輕聲說。
景琮有些慌張:“姐姐,你明明只有跳舞的時候才最快樂。你不要……”
景賢表情苦澀,看著景琮:“滅門之仇未報,我又如何快樂?”
景琮說不出話。
“你想復仇?”哪吒沉下聲音問。
“是。”女孩堅定地看著哪吒。
“沒有人要求你復仇的,你不需要把你剩下的人生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哪吒提醒她。
“這條路是我自己要選的。”
“一旦你開始復仇,你只會陷入死循環,你可想好了?你有弟弟在身邊,你還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可是我放不下過去。”景賢倔強地看著哪吒。
“你是想讓我教你?”哪吒湊近景賢,盯著她肯定地說。
“是。”景賢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我知道自己這樣的請求很無理,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同意。”
哪吒冷笑:“你該不會真覺得我是什么大善人吧?”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你能付出多大代價?”哪吒不屑地搖搖頭。
“我可以幫你找水墨村的寶藏。”景賢不放棄。
哪吒聳了聳肩,指著自家偌大的庭院:“你看我這樣像差錢的嗎?”
“……”景賢神色緊張,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什么其他的能吸引哪吒的東西了,半晌吐出一句話:“求您成全。”
“你這次倒是不沒事下跪了?”哪吒看著遠處的風景,不愿參與這等麻煩事,開始找小姑娘的茬。
“我覺得沒那個必要。”景賢說。
哪吒有點出乎意料,看向景賢。
“我之前跪,是因為你對我們家有恩,自然是受得的。現在景賢欲求于恩公,此時下跪無非是一種道德綁架,強迫恩公趟這趟渾水,這對恩公不公平。恩公有恩于景賢,景賢想讓恩公自己做決定。當然,如果恩公想讓景賢跪著說,景賢隨時可以跪。”女孩目光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