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

　　“你又不是人民幣，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喜歡你呢？”

　　在很多人心里，這是一句吐槽，一個短笑話，但在百里寒湘的心里卻化成業障，揮之不去。

　　「對，面具戴久了，就會自動幫你做出選擇。」

　　一個男生走向寒湘。

　　“百里寒湘。”

　　“有什么事嗎？”寒湘禮貌地微笑。

　　“你這周末有沒有時間？”

　　男生耳朵有些發紅，甚至低下了頭。

　　寒湘看了一眼男生——高琛，班級里最帥的男生。班級里沒有女生討厭他，他確實優秀，所以寒湘對他也有一點好感。

　　「但是我不可能答應他突如其來的邀約。」

　　寒湘注意到了子萱神色中的一絲尷尬和緊張。

　　「沒錯，子萱喜歡高琛。」

　　「所以我——不可以接受他的邀請。」

　　寒湘稍微握緊了一下拳，笑著對高琛說：“抱歉，我那天和別人約好了。”

　　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拒絕，高琛整個臉都紅了，慌忙回應：“沒事，我本來也沒有什么要緊事。哈哈哈……”

　　回家的路上——

　　寒湘看得出子萱的開心。

　　「你看，她也是開心的。」

　　「大家都喜歡虛偽的那個我。」

　　「既然這樣的話，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欸？今天晚上就搬過去？”

　　子萱沒頭沒尾地喊這一句，愣是把寒湘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嗯。”

　　“那你和我走這邊干嘛？”子萱擔憂地問。

　　“不是啦，我還有點東西要搬。”寒湘笑著解釋。

　　「其實我沒有東西要搬，只是想和你最后走一次那條漫長的放學路。」

　　寒湘看著大大咧咧的子萱，心里有些復雜。

　　“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上學了。”寒湘脫口而出。

　　“！”子萱愣了一下。

　　牽住了寒湘的手：“最后一次了，我們一起走。”

　　“嗯。”

　　子萱的手，溫暖而柔軟，讓寒湘不由得意識到自己的手——總是如此冰冷。

　　「也許是因為我人就涼薄吧。」寒湘有的時候會自己嘲諷自己。

　　她想要別人喜歡她，越多越好。

　　所以總是帶上厚厚的偽裝，越來越摘不掉。

　　新公寓——

　　“沒事的，我自己收拾一下。”寒湘笑著送走了來送她的爸爸。

　　關上房門，寒湘蹲在門口，用手捂住臉，又癱坐在地上。

　　“好累。”

　　用不了多久，寒湘就振作起來開始理東西了。

　　房子家具都有，平時就有做家務的寒湘，三兩下就整理好了大概的物品。

　　打理好后，寒湘走到窗邊，在這里能看到學校。

　　“還真的是很近呢。”

　　天色已經暗了，望著平時看不到的風景，寒湘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咚咚咚——”（敲門聲。）

　　寒湘去開門：“哪位？”

　　站在門口的是百里寒陽。

　　“哥哥？”寒湘意外他的到來。

　　依舊笑臉相迎：“請進。”

　　寒陽只是在門口看了一下屋子的大致狀況。

　　“你都打理好了？”

　　“嗯。”寒湘不解哥哥。

　　寒陽遞給寒湘一個中等大小的玩偶，揉了揉她的頭：“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離開了，寒陽這次的行為是寒湘理解不了的。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寒湘是被鳥叫聲吵醒的。

　　走近窗邊發現了有一群鴿子在陽臺上啄食不知道從哪里撒下來的小米。

　　“呀，你們是這間房子的第一批客人呢。”寒湘欣慰地看著鴿子。

　　轉身去廚房拿了一小把小米，撒在陽臺邊緣，一邊看著鴿子一邊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俯視著窗邊的景色，往事的點點滴滴涌現在眼前。

　　小時候的寒湘還是個普通的愛笑的小孩子。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漸漸地變得敏感了起來。

　　她在意自己的成績，在意自己的形象。

　　“百里寒陽是個優秀又讓人省心的孩子。”

　　這是鄰居對百里家的小孩的評價。

　　「也許是哥哥太耀眼，我有時竟希望看不到他。」

　　寒湘今天抱著娃娃想找爸爸媽媽一起玩大富翁。一出房門看見了拿著成績單的哥哥。

　　媽媽和藹可親的笑臉：“寒陽，又拿了滿分呢。”

　　爸爸也欣慰地摸著寒陽的頭：“做的不錯。”

　　當時的距離沒有很遠，但寒湘卻無法邁出那一步。

　　小小的寒湘只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父母沒有因為哥哥太優秀就對妹妹忽視，一直都一視同仁。

　　同學羨慕地說：“你哥哥好厲害呀。”

　　寒湘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啊……”

　　等注意到的時候，寒湘弄斷了畫圖的鉛筆。

　　正好畫到自己，寒湘看著只有自己是一半的全家福和斷掉的鉛筆尖，心里萌生了一種感情。

　　「我不是討厭哥哥。」

　　小時候的寒陽是一個開朗的男孩，貼心懂事，對妹妹也是百般照顧。

　　看著哥哥，寒湘卻笑不出來。

　　「我羨慕他。」

　　「這種感情也許說成是嫉妒更為恰當。」

　　「所以——」

　　「——我沒辦法發自內心的喜歡哥哥。」

　　那天，寒湘第一次考了滿分回來。

　　第一次做家務，第一次在鏡子前整理儀表。

　　果然，世界變得都不一樣了。

　　人們開始注意到了百里家的小女兒，而哥哥呢，好像突然某一天開始就不再閃閃發光了。

　　「這樣正好。」小小的寒湘心里想著。

　　慢慢的，寒湘養成了壞習慣，在所有人面前，都要完美才行。

　　喜歡的東西可以不要，想做的事情可以更改，只要別人喜歡自己就好。

　　「這樣的話，大家就都會愛我了。」

　　小小的寒湘笑著，笑著，心里卻漸漸迷失了方向。

　　本來只是想超越哥哥，可是虛榮心卻一發不可收拾。

　　「想要被愛。」

　　「不想再被他的光芒遮蓋。」

　　寒湘有時也會迷茫：「大家所喜歡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

　　無力思考，寒湘活得越來越疲憊。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微風輕輕拂過，帶回了寒湘的思緒。

　　“這樣下去，我會不會變成人民幣啊？”

　　寒湘不走心地脫口而出。

　　幾天之后，寒湘熟悉了新的居住場所。

　　這里沒有別人審查一樣的視線，但是寒湘心里空落落的感覺始終沒有得到彌補。

　　那一天，陽臺上多了一位小先生。

　　寒湘本來是不想管的，不過因為鴿子對他的眷戀，寒湘才決定幫他。

　　他的衣服上有血，寒湘看得心跳加快，如果繼續接觸這個人，她所構筑的“完美日常”可能就會被破壞但是她沒能停止，因為她是病態的，也許病入膏肓了也說不定——她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又沒辦法停止，所以她一次次地祈禱——

　　「神明啊，請讓我從這個窒息的狀態中得到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