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殿里七星渡魂法燈點了七天七夜,季常盤腿坐在祈福殿的玄臺上。身前一個濃眉大眼的法師領著一眾弟子圍了明王一圈,念了半日經,做了一場復雜的法事,紛紛退了出去,殿門重新關閉。終于寧靜下來,季常耳朵里還是嗡嗡的聲響,像有無數蒼蠅在飛。今天已經是二月初二了。這幾天里他每天除了沐浴熏香,就是在祭臺上打坐,聽那些法師無聊的念經,一步也不曾離開過祈福殿。這七天里季常連皇上的面也沒見過,自然不會有機會求情。實際上就是皇后把他囚禁在這里,看來皇后是一點機會也不會給他留下。季常苦笑,望了望禁閉的殿門,估計時間快午時了,那些法師休息一會兒,就來做最后的渡魂法事,也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疲憊的伸個懶腰,站起身走下玄臺,活動活動坐的發麻的腿腳。低頭發現腰間掛著碧桃公主為他做的那只繡著飛龍的荷包,季常摘下來握在手里,舉起輕輕一嗅,淡淡的桃花香盈滿鼻端,是碧桃公主特有的味道,他想起碧桃公主,那天送自己出門時決絕的眼神,盡管他用各種辦法勸導她,心里卻十分清楚,如果今天自己死了,她絕對不會獨自活下去。他長嘆一聲,這個堅強又聰慧的女子,這次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七星燈的火苗噗噗的閃了幾閃,大殿再次開啟,季常看向門口。來的不是道士,而是皇后。她穿了莊重華麗的禮服,頭上金燦燦的鳳冠,明珠美玉,閃閃爍爍晃的人眼睛都痛了。身后隨侍人眾,眾星捧月般一派威儀。不待她站定早有隨侍的宮女太監忙搬了鳳座來,她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看了一眼季常,方才施施然移步就坐。
季常本該依例過來行禮,他卻看都不看她,依舊轉身邁步,繞著玄臺走了一圈。皇后也不在意,伸手示意左右退去,只留了貼身幾個宮女伺候,方慢啟朱唇:“時辰快到了,你可有話說。”
季常冷笑道:“母后大智大勇,兒臣自愧不如。如今兒臣尚有一事要問母后?母后可否念在兒臣將不久于人世實言相告呢?”
皇后略一沉吟方說道:“你且說說看。”她似乎料到他要問什么,因此回答的并不痛快。。
季常并不理會,目光凌厲如刀逼視著她問道:“我母親是怎么死的?”
皇后低垂了眸,右手撫摸著左腕上的檀木珠串,沉吟良久方皺眉說:“哀家本不想跟你說,畢竟你母親已經過世。但今天你既然問了,我就告訴你吧!你母親品行不端,因妒生恨,害的先皇后一尸兩命,被皇上賜死的。宮史上都有記載你可以去查閱。”
季常冷笑:“宮史都是贏家寫的,有多少是真實的?皇后,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實話,兒臣不過一個時辰的命好活,你還怕我什么呢?”
季常邁前幾步,低沉而肯定的說:“我母親是被你害死的,先皇后也是,一石三鳥的計策。皇后你才是最大的贏家。”
皇后臉色微變:“明王,休要污蔑本宮。看在你即將就死的份上本宮不跟你計較。”
季常并不理她繼續說道:“污蔑你么?那時候,我母親最得寵,先皇后有太子做依靠。你要想坐上后宮最尊貴的位子,她們兩個是最大的障礙。你表面上與我母親情同姐妹,暗地里挑撥皇后與我母親的關系。先皇后再次懷孕,各宮妃子雖然又妒又恨。我母親要是有心害她,又怎么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下毒。我母親不會做這樣的蠢事。”“茶是你母親親手煮的,你母親的貼身丫鬟親手端給皇后的,查理確確實實有毒,如果不是先皇后大意,你母親的奸計豈能得逞。”
“皇后,難道你忘了接觸這碗茶的人除了我母親和翠翹姑姑,不是還有你嗎?那可是你嫁禍給我母親的絕好機會。”
“那都是你母親做的錯事,當年柔妃害死皇后人證物證具在,她都承認了,你有什么好懷疑。”皇后挪了一下身子,目光閃了閃急急說道。
季常知道她絕不會承認,冷哼:“人證物證具在?人是你的人,物是你的物。皇宮里折了一個皇后,一個皇子。父皇悲痛之余豈肯聽我母親分辨。皇后當年真是處心積慮?怪只怪我母親不夠心狠手辣,輸掉性命也怨不得旁人。兒臣也只求個真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