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琴思緒回到昨晚,昨晚回到桐院,將自己以前的筆稿都整理出來,自己既要佳人,以后當為人妻,相夫教子,不該在理會這些事情了,便在桐院露天地區,一張一張的將筆稿扔進火盆中,見火舌將自己的心血一點一點的吞噬殆盡,她好像從火盆中飛出來的灰燼中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山郎,小翠。。。”想到此,淚不禁流下。
舒琴思索她該如何向父親母親解釋小翠和棠瑩的事?一下子沒了兩個丫頭,此事怕是不能罷休了。夜越來越深,她甚至能聽到露水從屋檐上滴落下來的聲音,遠處,刮來一陣風,吹的桐樹嘩嘩響,即使在火盆旁,她也覺得自己手腳冰冷,感受不到溫暖,她抬頭望天,她該如何是好?
人們常說,天上的星星代表一個人,目之所及,滿天繁星。
舒琴抬手欲摘星:有人說,越亮的星星離自己越近,小翠一定是哪顆最亮的星星,她了解我的一切,她對我最好了,那么山郎哪顆星星,一定在這黑幕后閃爍著微弱的光,因為,他離我太遙遠了,也許東方哪顆微弱的星就是他吧,我根本摸不著他,也不可能摸著他,這就是我的命運嗎?我是不是有離散的命呢?這時她想起了棠瑩,她能找到小翠嗎?
舒琴搖了搖頭,越想越傷感,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先打起精神,努力想些能讓她高興的事,就春天想到浮萍,就夏天想到了被曬黑的向日葵,就秋天想到了落葉,就冬天想到了覆蓋萬物的冰雪。更添愁緒,她努力想明天應對的方法,可最后發現一直給她出謀劃策的都是小翠和棠瑩,她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雖然是她們的小姐,可是一直圍著她們轉的卻是她自己,舒琴捂臉,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么失敗!
以后的路只有她一個人,她困惑自己是否能夠面對,在深宮冷院中,任憑紅顏流逝,被命運打出局。
就在舒琴越想越絕望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將她喚回了神。
只聽聲音從屋上傳來:“小姐姐!使不得!”
舒琴抬頭看到一團黑影從屋檐上飛躍而下,她驚慌大喊:“你!”
那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住她的啞穴又在她身上拍了幾下,令她動彈不得。
強盜?!采花賊?!
當她看清楚他的面目時,卻發現眼前的男孩只到她胸口的高度,樣子有十一、二歲,一身褐色麻衣,露出兩條臂膀,從手到手肘綁著一圈圈白色麻布,身形精瘦但卻強壯有力,頭發蓬松的像個小獅子一樣,發尾還有一條翹起的小辮子。
舒琴心中浮現了一個詞:伙夫。
那個男孩把散在地上的紙稿,小心的撿起來,抖了抖上面的灰塵,對她說:“秀才先生,你為什么要燒這么珍貴的話本?”
“。。。”舒琴。
“秀才先生我叫白初夏是你的超級鐵桿粉絲,我特別喜歡你的話本,那個芹芹最后有沒有和鄒度在一起呀。”說完他又搖了搖頭:“哎呀不行,不能問這種商業機密。。。”
舒琴打量著白初夏,他滔滔不絕的自顧自說著自己的話,看剛剛他出現是從屋頂上下來的,他有何目的?白初夏看到被他點穴動彈不得的舒琴,不好意思的湊近她說:
“秀才先生我無意冒犯,但我不是壞人,只要你答應不亂喊,我就解開你的穴道,你若答應了就眨一下眼睛。”
舒琴眨了下眼睛,白初夏在她身上拍了幾下,得到自由的舒琴雙手護在胸口,警惕的看著白初夏,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舒琴。
“。。。。”白初夏。
就這樣你不動我我不動,持續良久。
雖然不清楚這位少年的目的,但是為了打破這局面舒琴率先開口,先示好對他說:“這些稿子你若喜歡那就送給你了。”
“真的?!”白初夏驚喜:“可是這些稿子還沒有出版呀。”
“我即將出嫁,以后只管相夫教子,這些世俗小說我再也不會碰了,讓人知道了就被人拿了笑柄。”
“什么?!那么我豈不是再也看不到秀才先生寫的話本了!”
舒琴點了點頭,復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秀才先生的?”
白初夏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嘀咕道:“我不能說。”
舒琴又說:“那你在我這院子上當梁上君子,你難道要偷看我新寫的稿子嗎?我最反感的就是別人隨便動我的東西了。”
白初夏連忙揮手:“不,不是,當然不是,看到秀才先生在這里燒稿子我一時沖動現身,其實我是來找人的,我在這里等了很久。。。”白初夏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稿子往懷里一塞,運起內力腳尖一點想跳上屋檐離開。
“等下!”以舒琴的冰雪聰慧她大概能猜到他想找的人是誰,她慌忙之下抱住了他的腿,不巧的是舒琴踩到一塊圓滑的小石頭,腳下一滑,白初夏感受到一股向下的拉力。
“呀!!”
“哇!!”
兩人“啪”的一聲撞在地上,舒琴倒在他的后背上沒有事情,但是白初夏。。。只聽白初夏一聲慘叫。
“對。。對不起,你沒事吧。”舒琴爬起來擔心問道。
“哇,痛死我了,下巴碎掉了啦。”白初夏眼淚都疼的快要掉出來。
看舒琴那自責的模樣,他故作鎮定的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只是被風吹的。”
舒琴看了看他下巴上的傷口,拿出手帕,輕輕試去他臉上的灰塵和他疼的滿頭冒出來的冷汗:“到底是我魯莽了,你下巴流血了,進屋我為你包扎一下吧,不用拘束。”
“秀。。。秀才先生的閨房?!這樣不好吧。”
“你在前廳等著。”舒琴補充道。
“哦。。。。”白初夏。
。。。。。
舒琴給他清理好傷口,在他頭頂上打了個蝴蝶結,舒琴覺得他這樣子還蠻可愛的。
白初夏問她:“秀才先生當真要嫁給那個王爺?”
舒琴把藥箱蓋上:“君命如山,且與皇家互為姻緣對舒家是件大喜事,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是秀才先生你不是有心上人了嗎?為何還要嫁給那個王爺,若是秀才先生愿意,我愿幫你與那位心上人逃跑。”
舒琴深深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我不少事,世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也只能想想,想做卻無力去做。”
“我原本以為秀才先生會像芹芹一樣,為了愛情為了自由而。。。。”白初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舒琴嘆了一口氣:“話本到底是話本,也正因為如此,我一直沒有完結這本書,就是我不知道芹芹和鄒幽的結局最后會怎樣,也許就這樣為他們留下空白,等之后哪位悟人來續寫,給他們最好的結局。”堅強的芹芹是她的理想,可是現實的她并沒有像她那樣勇敢。
“我看過很多的宗卷,明明只要堅持自己的信念去選擇,就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就差那一步!秀才先生我能幫你,我帶你去找山郎!”白初夏堅定道。
“。。。。”舒琴。
良久,“你真單純,世事如奇棋,局外人永遠都比局內人明白,但局內人永遠比局外人清楚,我沒有悔棋的機會。”舒琴接著又說:“你是來找棠瑩的吧。”白初夏聽了身體一震:“哎!”
“我以我的性命擔保,棠瑩的事情是我無意間發現的,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我貼身丫環小翠。”
“那她現在在哪里?”白初夏焦急問道。
這時舒琴掩面哭泣,將今晚的事情悉數和他說了。
白初夏手捶桌面,氣的圍著桌子團團轉:“這些官府一日三餐配菜吃的是王八嗎!居然讓這等人肆意妄為。”
“都是我不好,執意出去,不然小翠也不會遭遇不測。”舒琴試淚,“我身居閨閣從不與人結怨,哪知道他們是沖著棠瑩來的,我可憐的小翠哦。”
白初夏見舒琴如此,心里滿滿的心疼,自己敬重的文人居然遭受如此劫難!“秀才先生放心,我白初夏以性命擔保,我一定會幫你把小翠找回來。”白初夏左手握拳放在胸口上發誓。
舒琴走到自己平時使用的書桌前,試了試淚,低頭研墨,提筆寫字道:“棠瑩不屬于這里,她的契約在母親那里保管,我可以幫她燒了她的契約,你們門路廣,若是打聽到她的消息,望你們出手相助,將其救出,若小翠就此遇難,那也就罷了,命該如此,你們也不用心存負擔,一切舒某承擔,若是救出小翠,就讓她去尋青白山的青竹道長。”舒琴提筆飛快的寫完一封信,交給白初夏:“讓小翠拿著這封信去找他,再尋出路,深宮怨閨到底不適合她。”
白初夏鄭重接過,心想:秀才先生心善的讓人心疼。
他將信小心收好,身輕如燕般,飛快離開出舒府。
舒琴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傳聞天機樓人團結一心,棠瑩不要怪我。
白初夏:坤哥你后面交代的事都解決了,但是,唯獨棠瑩!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你居然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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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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