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相反的，男人們終日在外頭忙碌，一家子也只有吃飯的時候會全員聚在一起，便漸漸養成了在飯桌上聊天談事的習慣。

　　雖然占小雅和白小七提前出去了，但并不妨礙他們說事。

　　便是向來存在感極低的白五郎，吃完飯后也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聽白大郎跟眾人說著今天一天的工作總結。

　　“……三盆酸菜肥腸，其中兩盆整盆售賣，賣給了過往的商船，賺了兩百文，另一盆散賣給了碼頭上的勞工，賺了一百十一五文，芋頭桿豬肚也是被整盆賣走的，賣了一百二十文。”

　　白大郎吃了口餅子，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骨頭湯不是很好賣，雖然味道好、有肉味，但碼頭上的人覺得花一文錢買一勺水，很不劃算，最后還是搭著肥腸半賣半送，只賺了十五文錢。”

　　王氏往白大郎碗里夾了一箸雞雜，說：“十五文錢也不少了，你忘啦，老四買豬肚、肥腸、大骨頭，總共都才花了十來文。”

　　好乖乖，十多文的成本，賺來了四百多文錢。

　　幾十倍的利潤！

　　鎮上的首富林員外也沒這么會賺錢吧！

　　上午的肥腸賺了一百文，下午的吃食又賺了四百五十文。

　　一天下來就賺了半兩多銀子。

　　這換在以前誰敢想？

　　白大郎點頭稱是，“我和老二、老五在碼頭等活，爭了一下午才搶到兩個人的活，得了十五文。說到底，還不如賣半刻鐘的骨頭湯賺錢。我們幾兄弟在回來的路上商量過了，暫時不去碼頭等活了，只專心專意把肥腸賣好，也比賣苦力有出息。”

　　再者，他聽說四弟妹石子耍的不錯，出了一次門，又是兔子又是雞啊鳥的拿回來……他想問她能不能教教小六小七。

　　王氏也覺得好，她一直都不贊成小六小七去碼頭搬重東西，累得都長不高。

　　之后幾人又討論了分工的問題。

　　——白四郎采買，白五郎清洗，白二郎掌勺，白三郎養傷，最后由白大郎領著人去售賣。

　　想想即將到來的有錢日子，一個個聊的熱火朝天。

　　不免夸贊起知道肥腸做法的占小雅。

　　白二郎喝完湯，滿足的咂了咂嘴，笑著插話道：“要不怎么說小雅聰明呢！她隨隨便便一個點子，就抵得上我們幾兄弟半個月的工錢，這還只是一天的收益。要賣上一個月，我們家還不也得成有錢人家了？”

　　白二郎側過身，看著屋外的小身影，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眾人默默地別開頭，不想搭理這蠢貨。

　　白大郎卻最是受不了他這副賤樣，猿臂一揮，一巴掌拍在白二郎頭上，“那是你四弟妹！以后再讓我聽到你小雅小雅的叫，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都過去這般長時間了，這廝還認不清現實！

　　任你以前怎么喜歡她，可她如今已經嫁給了老四，這弟弟的媳婦是他能肖想的嗎？

　　白大郎決定了，等家里賺到了錢，第一件事便是給白二郎討房媳婦。

　　省得他天天做蠢事，心里惦記著四弟妹。

　　一臉蠢相，看著都冒火！

　　“反正四郎不喜歡她，我稀罕她又有什么錯。我看小雅現在對老四也不是那么喜歡了，我要是再努力一點，對她加倍的好，說不定小雅就會看上我了！”

　　白二郎不敢把心里話說出來，只敢在在心里腹誹。

　　卻不知自己已經下意識的將心里話嘟囔了出來。

　　白四郎似乎并沒有聽到白三郎說的話。

　　只見他依舊筆挺坐著，面不改色。

　　清冷的眸子低垂，望著眼前泛有油花的木碗，不經意間，卻有一瞬的失神。

　　白大郎耳清目明，聽力驚人的好，把白二郎的嘟囔聽得一清二楚。

　　頓時——

　　心里這個火呦！

　　家門不幸啊！

　　要不是王氏死死抓著他的胳膊，白大郎差點把桌子給掀了。

　　“你給我起來！”起身鉗住白二郎的肩膀，把他拖出廚房。

　　走到院子里頭，抬腿一腳踢在白三郎的膝蓋窩上。

　　白二郎一個趔趄，順勢往前傾，跪倒在地。

　　“跪在這好好反省反省，不知道錯就一直跪，跪到你想明白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