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井一吸溜一口果凍,記憶有些模糊。
“嗯。”程巖的語氣十分肯定。
她從小愛吃果凍,可老夏不許她吃太多零食。
念大學以后,因為住校的緣故,她脫離了老夏的掌控,經常大包小包地買各種零食,過足了嘴癮。
其中,自然少不了果凍。
井一吸溜一口湯汁,眼睛彎成了月牙,“我的腦子嚇當機了,光顧著跑了。”
那天的情形確實危急,莫說她,他當時也有些害怕。
“那時候,你有沒有覺得我像武俠劇里的女俠?氣場兩米八那種。”
“我當時想,誰家的傻妞,愣頭青一個。后來接觸久了,發現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妞。”
“喂!”井一不樂意了,“我救了你耶,不是我機靈地喊了一聲,那群小流氓不知道怎么欺負你呢。”
那天,宿舍聚餐。
5個女生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檔吃燒烤,她喝了一瓶啤酒,有點上頭,又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致,便借口上廁所去了街對面的超市,打算買些可樂之類的,壓一壓酒勁兒,至于有沒有買果凍,她確實沒印象了。
回去的時候,她無意中往旁邊巷子掃了一眼,昏暗的巷子里,隱約可以看到幾個人影,她原本沒有在意,正準備離開,一輛車子駛過,車燈照進巷子的瞬間,她看到三個男人在圍堵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
光影一閃而過,她看到了男生右手手腕上的三色繩。
那是昨天學生會為身患白血病的學姐募捐時,發給同學的紀念品,寓意祈福、平安。
她手腕上也戴了一個。
許是酒壯慫人膽,她滅了逃走的念頭,躲到墻角的大樹后面,故意提高嗓門,自說自話,“警察大哥,他們就在巷子里!”
那幫人竟然真得被她唬住了,她聽到腳步凌亂逃竄的聲響,確定他們跑掉了,才打開手機手電筒照進巷子。
“同學,你沒事吧?”
他不說話,井一以為他受傷了,著急走過去,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
他的聲音異常冷漠疏離,一點不像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井一心里有些不舒服。
兩人離得不足半米的距離,手電筒微弱的光亮籠罩在他身上,她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暈乎乎的腦袋,能想到的詞語,就是好看,心里的那點不舒服瞬間煙消云散了。
他可真好看,沉黑的眸子像頭頂的天空一樣深沉,也像他說話的語氣一樣清冷。
她正犯花癡呢,那伙人不知怎的又折了回來,為首的男人在巷子口喊了句,“還在這兒!”
她立刻傻掉了,腿都軟了。
大腦告訴自己快跑,腳卻不聽使喚。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趔趔趄趄地跟著他往巷子另一頭跑,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又是緊張又是害怕,隨手扔了手上的袋子朝身后追逐的人影丟了過去,他們的腳步聲停了一瞬,但很快又響了起來。
她聽到自己心跳如鼓,腕子上的那只手堅定有力,緊緊抓著她。
她抬頭看他,光線昏暗,只看到他緊繃的下頜,他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偏頭看了她一眼,腳上的步伐加快了些,引著她在一個個巷子里穿梭。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覺肺快炸了,他帶著她拐進一處老舊的公寓樓,兩個人縮在一樓的樓梯間,聽到那些人在院子里說話的聲音。
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兩個人屏氣凝息,靠得極近,彼此的心跳在耳朵里咚咚作響,每一秒鐘都異常漫長。
五分鐘?十分鐘?
她的腳蹲麻了,他們才出去,那些人已經沒了蹤影。
她幾乎窩在他的懷里,注意到他衣角淺淺的紅色,不確定地開口,“你衣服上有血。”
他和她一樣氣息未平,喘氣有些粗重,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態度依舊冷淡,“沒事。”
公寓樓前面就是熱鬧的馬路,他把她帶到馬路上,才松開她,扯了扯肩上的書包,轉身便走。
她完全迷了方向,趕忙快步追上他。
“他們不敢在大馬路上對你怎么樣,”他似乎猜到她迷路了,指了指她跑來的方向,“往前走第二個路口右轉一直往前走第一個路口左轉,就到學校了。”
原來,他也注意到了她腕上的三色繩。
“你不回學校嗎?”
他言簡意賅,“不回。”
井一“哦”了一聲,“我也不回學校。”
“所以?”英挺的眉毛微蹙,他有些不耐煩。
井一心想,這人生得這么好看,脾氣好怪啊,嘴一撅,她不樂意地道,“放心,我沒有要纏著你,你把我送到剛才那個巷子口,我和同學在附近吃飯。”
他似乎松了口氣,問了她飯店的名字,繞過了剛才的巷子,直接把她送到了大排檔附近。
曾媛見她額發潮濕,笑她上個廁所急出一身汗。
她打了個馬虎眼,剛才發生的一切,像拍電影似的,驚險刺激,她有些驚魂未定,怕那些人在街上認出自己,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提議早點回學校,她們一個個喝興奮了,嚷嚷著去唱歌,她不敢一個人回去,只得隨大流去了KTV,將近宿舍門禁時間幾個人才回去。
“傻大膽。”程巖如是評價她,那個路段是老城區,地形復雜,老舊的家屬樓規劃混亂,黑燈瞎火的,真要出了事,她哭都來不及。
井一笑嘻嘻的,蠻不在乎,“膽小的話,怎么抱得美男歸啊。”
外面噪音有些大,程巖關了窗戶。
有驚無險,事故就成了故事。回想起來,那些驚險刺激,便掛上了命運的符號。
“知道那些人為什么追我嗎?”
“你不是不想告訴我嘛。”她追問過多次,他都不肯講,時間久了,她漸漸失了興趣。
不管什么原因,他們相遇了就好。
而他,是比故事的起因更令她感興趣。
“他們在追殺江銘大哥,我把人藏起來了。”
井一差點被果凍噎到,他真沉得住氣,竟然一直沒告訴她,“你就是那時候結識的江銘大哥?”
“嗯。湊巧遇到了,湊巧像你一樣生了行俠仗義的心思。”程巖淡淡地笑了,一次次差之毫厘的念想抉擇,何嘗不是一種命中注定。“他當時受了重傷,在我的出租屋呆了一晚上才被人接走。”
“難怪那時候你衣服上有血跡。”井一感慨,“我原以為只是遇到了小混混,沒想到竟然和黑幫老大有牽連,也算是間接經歷過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程巖牽了牽嘴角,“把你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幻想收起來,真正的黑幫,一點也不美好。”
井一撇撇嘴,意淫一下嘛,“所以,江銘大哥幫你,是還你的救命恩情?”
“最初是這樣。”
“后來不是嗎?”
程巖笑了,“單靠恩情維持的情誼,是不會長遠的。”
黑眸綻放異彩,他渾身散發著男人獨有的自信。
井一癡癡地看著,突然恍神,“哎,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喜歡我什么?”
程巖無奈,“一定要說嗎?”
“必須一定以及肯定。”
“因為那個人是你。”“這算什么答案?”井一往嘴里塞了顆QQ糖,不滿意他的答案。
程巖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笑意,開窗取了收費卡,繞進匝道,上了高速,直視前方的雙眸,一片清明,“我不是一個對感情抱有期待的人,比起經營感情,我更愿意把精力和時間交給代碼。但是,因為你,我慢慢地開始覺得有個人陪著也不錯,吵吵鬧鬧沒想象中那么煩,你不圍著我轉的時候,我會覺得空蕩蕩的,少點什么。”他低笑一聲,無奈又挫敗,“我有一百種方法把你推得遠遠的,你就有一百零一種方法黏上來,到后來,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得想推開你,還是在一次次試探你的底線。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的勇敢,我的幸運。換作其他女生,早就跑掉了,我可能會孤獨終老,也未可知。”
“哼哼,你也知道自己性格差啊。”井一往他嘴里塞了一顆糖,怪聲怪氣的,“被人追的感覺很爽吧?”
程巖眼角一挑,十分享受,“嗯哼~”
大大的眼睛澄凈如水,彎成了新月,“心里有片白月光的感覺,也很爽。”
他就是她心中的白月光,清冷孤傲,難掩光輝。
程巖偏頭看了她一眼,“小傻妞。”
井一笑嘻嘻地提醒他,“很快就是老傻妞了。”
“傻老婆子。”
小傻妞,傻老婆子,傻傻的幸福。
“我把自己的傻福分給你。”
程巖摸摸她的腦袋,語調寵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