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程巖戳了戳面條上黑乎乎的一坨。

　　井一已經在她面前坐下，拌了拌碗里的面條，“山菌醬。北關小學的小朋友做的，我放家里一罐，另一罐給你拿過來了。”

　　“有別的飯嗎？”程巖不是很愛吃炸醬面，尤其當做早餐吃。

　　“冰箱里只有掛面，你將就將就嘛。”井一撈過他的碗，像哄小朋友似的，細心地給他拌好，“馬上要遲到了，乖乖吃飯啦。”

　　程巖白了她一眼，挑了一筷子面條，“幼稚。”

　　井一撇撇嘴，美滋美味地吸溜著面條，天然山菌真好吃，Q彈香滑，配合臘肉粒，簡直完美。

　　一碗面條被她吃得干干凈凈，程巖卻只吃了半碗，上班路上，井一對他批評教育了一番，被他臉色難看地趕下了車。

　　井一對著飛一般消失的車影，干瞪眼，“什么態度嘛，虧我辛苦給你做早飯！”

　　程巖一路飆車，只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便到了公司，直奔衛生間而去。

　　張凡和他打了個招呼，卻被當作透明人，開會的時候，報復性地給他沖了杯重糖咖啡。

　　沒想到他只喝了一口，就捂著肚子，趴在桌上十分痛苦的樣子。

　　“多放了一些糖而已，不至于吧？”張凡拿筆敲了敲桌子，打趣他，“別演了。”

　　會議室的人聽明緣由，鬧作一團，“程總，可以了。”

　　“嘻嘻，張特助您這是甜蜜的叫板嗎？”

　　“我抽屜里還有一罐芥末醬，要不要試試啊？”張凡美眸一挑，語帶恐嚇。

　　張曉敏訕訕地閉了嘴，旁邊的老張同情地看著她，“早上吃豹子膽了，敢開張特助的玩笑？”

　　張曉敏做了個封嘴的動作，表示十分害怕張特助有后招。

　　他們一番吵鬧，程巖始終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張凡漸漸發覺不對，鋼筆戳了戳他的肩膀，“程巖？程巖？”

　　大家也察覺到不對，停止了哄鬧，氣氛安靜下來，她才聽到程巖說話的聲音，虛弱而無力，“醫院。”

　　“醫院？”張凡湊過去確認自己沒聽錯，被他蒼白的臉色嚇到了，慌忙喊人，“老張！快來幫忙！”

　　老張急忙推開椅子跑過去，招呼其他兩個男同事，“快來搭把手。”

　　程巖還有意識，強撐住陣陣上涌的惡心，費力地開口，“我能走。”

　　老張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張凡高跟鞋在他肥肥的屁股上踹了一腳，“你和小劉攙著他，林子，你去開車。”

　　這個時候了，還這么要面子。

　　好吧，被抬出去是挺有損威嚴的。

　　張凡嘆了口氣，三兩句話把好奇圍上來的人群哄散了，“該是忙什么忙什么，我馬上回來。”

　　大家只好按耐住擔心，各回各的崗位了。

　　井一接到她的電話，顧不上跟克里斯丁·雯請假，便沖出了辦公室，趕到醫院的時候，程巖正躺在病床上輸液，臉色蒼白，濃黑的眉毛微微皺著，很不舒服的樣子。

　　井一既心疼又擔心，“怎么會這樣？”

　　張凡主動坦白錯誤，“醫生說是急性腸炎，抱歉，可能是我給他喝了超甜的冰咖啡。”

　　超甜的冰咖啡？井一有些迷糊，病床上的人卻開口了，聲音十分虛弱，“山菌醬有問題……”喝咖啡前，他跑了十幾次廁所了。

　　這下換張凡迷糊了。

　　井一解釋道，“是我才北關小學帶回來的山菌醬……可是我自己也吃了呀，沒問題啊……”

　　“……你是金剛胃。”程巖吐槽了她一句，難受地翻了個身。

　　井一訕訕，這個人真是一點不給她留面子，她尷尬地沖張凡笑了一聲，“我在這里照顧他，你回去忙吧。”

　　不是她把人弄進醫院的，她就放心了，張凡把車鑰匙交給她保管，便踩著高跟鞋瀟灑地走了。

　　井一關上病房的門，走到床頭坐下，“好點沒？”

　　程巖閉著眼睛，“唔”了一聲。

　　井一手指在他緊皺的眉頭上撫了撫，低聲道歉，“對不起啊，我不該逼你吃。”

　　“可能這幾天來回飛，抵抗力差。”程巖睜開眼，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惡心上涌，復又閉上了眼睛，“你家里那罐，最好扔了，免得伯父吃出問題。”

　　“嗯，我回去就扔了。”他的唇色蒼白，井一心疼又自責，小手鉆進被子里，在他的肚子上輕輕得揉啊揉，“這樣可能會舒服點。”

　　她的動作輕輕的，小手軟乎乎的，像小太陽似的烘烤著他的腹部，腸胃的痙攣減緩了些，程巖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在藥力的作用下，漸漸地睡著了。

　　井一端著腦袋，乖乖地守在床邊。

　　第二瓶藥水輸到一半的時候，他醒了。

　　見他要下床，她著急地按住他，“藥水沒輸完呢。”

　　他不理會她的提醒，長臂一伸，把藥瓶摘了下來，井一張開雙臂，一堵墻似的擋在他的面前，“你想做什么，我幫你。”

　　程巖動了動干澀的喉嚨，語氣有些不耐，“上廁所，你能幫嗎？”

　　“幫不了~”井一據實回答，乖乖地往旁邊撤了一步，對著他的背影嚷嚷，“小心點，別串針。”

　　十分鐘過去了，他才回來。

　　井一把藥瓶掛好，在他背后墊了個枕頭，“是不是又拉肚子了？”

　　像是回應她的問題似的，他的肚子轟鳴了兩聲，程巖尷尬地拉了拉被子，“女孩子家的，說話不經大腦。”

　　井一噘嘴，見他嘴唇泛白，倒了杯熱水給他，“我關心你的身體嘛。”

　　水太燙，程巖抿了兩口，就放下了，“有吃的沒？”

　　“你餓啦？”喪氣的小臉馬上展開了笑顏，井一開心地道，“餓了就說明快好了，想吃什么，我去買。”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到的人，仿佛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程巖拉住她放在身側的小手，捏了捏，“你包包里不是經常裝零食嗎？先墊墊胃，藥水很快就輸完了。”

　　井一在包里扒拉了一番，巧克力、小面包、奶糖、堅果組合、養樂多，應有盡有，“你想吃哪個？”

　　程巖黑線，知道她包包里隨時裝著零食，但沒想到裝這么多。

　　下巴點了點金燦燦的小面包，井一自覺地幫他撕開包裝，揪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喂他，“不惡心了吧？”

　　程巖“嗯”了一聲，“包里裝那么多零食，你是上班呢，還是春游呢？”

　　井一嬉笑，“沒有靈感的時候，吃點東西放松一下嘛。”

　　“心態不錯。”程巖簡單點評，實事求是。

　　井一不會錯過任何一句夸贊，得意地哼哼，喂了口水給他，“我現在是一枚合格的職業女性了。”

　　“做得開心就好。”

　　井一歪著腦袋想了想，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更開心。”

　　清冷的俊臉浮上一絲淺笑，“以后當全職太太？”

　　“好啊。”井一想也不想，便答應，“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

　　程巖好笑地捏捏她的小臉，“夏井一，作為一個四肢健全，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新人類，你當起米蟲，沒一點思想負擔啊。”

　　“當米蟲很輕松啊，怎么會有心理負擔？”

　　程巖搖了搖頭，無奈地感慨，“天生享福的命。”

　　“坐享齊人之福。”井一順嘴接了一句。

　　程巖沒好氣地在她腦門敲了一下，“我勉強允許你騎我頭上，但是，坐享齊人之福就別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