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香和十五也都跟著山嵐一起點頭，表情嚴肅，卻安安靜靜的一個字都不說。
“里面到底有什么？”江曉俞先是覺得有點不安，但轉念一想，既然自己能在這安穩的睡了一覺，這三個人臉上也沒有什么驚慌失措的意思，看來這里藏著的也只能是什么“好”的東西，這才又安心了。干脆也不再問了，就等著他們說話。
尾香和十五對視了一眼，她張開嘴又閉上了，看來是沒有想好要怎么說。
“能站起來走么？要是可以的話，你還是自己看吧。”山嵐說著倒是手一撐地先站起來了，倒退兩步看著江曉俞。“難得的東西，還是留給你自己去感受吧。”
“我試試……”江曉俞也是手撐地，想要轉身站起來，可這一動，渾身針扎般的疼。“嘶……”他忍不住咬牙倒吸一口涼氣，不過接著再使勁，發現也只是皮膚上疼，這種疼痛感清晰熱辣，可忍一忍卻不影響行動，顯然是沒傷到肌肉和骨頭。
“嗯，剛才給你包扎的時候我看了，傷口雖多，但都不深，并沒有什么大礙。”看江曉俞齜牙咧嘴的勉強站了起來，山嵐才說。
“啊哦~~”江曉俞扶著墻，忍不住嗷嗷了幾聲。心里說刀沒砍在你身上，你當然沒什么大礙。不過再一想，山嵐說的也沒錯，于是動了動肩膀，又轉了轉腰，“嗯，好像是沒什么大事，這次算我走運吧~”
可話剛說完，江曉俞心里又一個念頭浮上來：難道是他手下留情了？它凌厲劍意的每一擊都避開了要害，只是讓人撕心裂肺的疼、流血，然后痛苦的陷入進絕望里。甚至如果更加不著邊際的去猜測的話，這簡直就像是一種考驗，或者說是篩選……
“不是你走運，是他故意的。”山嵐側對著江曉俞，指著自己胸口上盔甲的凹陷說：“它的力量我也感受到了，如果是同樣的一擊落在你身上，那結果不用想的。”山嵐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戰場上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有時候戰士也會彼此珍惜對方美好的生命。而有的時候，戰士也會懷疑自己的立場，然后在迷惑之中尋求解脫。”
一番話說的江曉俞有點迷茫，但稍稍回憶那個不死人之前曾經說過的話，卻覺得這一切仿佛又合理了起來——邪神意志的碎片、飛蛾撲火的宿命、受感召聚集在一起的人、以及對自己到底是誰的懷疑……
但是這種邏輯上合理的代價，則是把問題從那個不死人的心里掏出來，然后又裝進了自己的心里——我到底又是誰？難道我也是那個邪神意志的容器了么？我是自己決定來到這里的么？或者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被所謂的宿命引導至此？江曉俞使勁搖了搖頭，對這個問題他還是選擇先逃避。
……
……
往深處去的通道竟然比想象的要長的多，中途的一段還有密集的岔路口。山嵐舉著火把在前面帶路，考慮到江曉俞現在的情況，他走的很慢。
“這些岔路你們都試過了？”江曉俞跟在后面穿過蜿蜒的通道，又從幾個臺階下、回身處的隱秘入口穿過之后，他感到有些意外。
“都試過了，這里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的多的多。”面對一個三岔路口的時候，山嵐仔細確認了墻壁上刻下的標記，才領著大家走進了左邊的通道，他說：“有些岔路是死胡同，而有些是被人封死了的，剛才我們經過的地方有一道刻滿了荊棘的門口你注意到了么？”
“看到了，比別的門都寬一點。”江曉俞回答。
“那里還藏著一座不知道什么時候建的地下城市，只能看見一直往深處去的巨大洞窟，還有墻壁上開鑿出的無數房間，通向下面的路都塌了。”山嵐聳了聳肩，“以后我們有機會可以考慮考慮，想辦法下去看看，這個世界總是假象掩蓋著假象……不過也幸虧那條路走不通，我們才找到了后面你將要看見的東西。”
雖然好奇心已經膨脹到了頂點，江曉俞還是忍住了并沒有多問，“看來我睡了很久吧，如果把剛才那些岔路都走一遍的話？”
“確實很久。”尾香點了點頭。
“人生本來就有無數的岔路口，在經歷過之前，誰也無法判斷到底該走那條路。”山嵐小聲說。
“不過山嵐他運氣不錯，總是猜的很準，又找到了以前的人留下的標記。”十五大聲說著。
“雖然想把那份震撼完整的留給你，可我想長路漫漫，講一些我還記得的故事，總是沒關系的吧。”山嵐岔開話題，“按那些舊書上寫的，他是帶著幾乎整個國家的力量，去執行神圣的光明之戰的。”
“神圣的光明之戰？”
“書上是這么寫的……”山嵐嘆了口氣，“你懂得，那就像現在的國王到處抓捕魔法師。據記載，當時他統領的騎兵和步兵足夠橫掃整片大陸，所謂的光明之戰就是代表王庭鏟除邪魔。”山嵐停了一會，他認為聽到這兒的時候每個人都會需要思考一下。
“明白了？”山嵐小聲問。
“我想我好像明白了……”江曉俞似乎是懂了，但總是有些回避，似乎不愿直接面對那種可能的猜想。
“所以，我現在似乎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了。”山嵐接著說，“當他，金獅子·卡利亞尼看到了某些真相的時候，如果他選擇接受那種意志的召喚，接受了自己是撲火的飛蛾這件事，那他的宿命和使命就是要在全世界都點燃起熊熊篝火，然后讓更多帶著那古老之物的靈魂碎片的人聚集到火堆之旁。而結局，就是所謂的邪神復生吧，被撕碎的靈魂碎片重新合而為一，或許真的就是外面那尊邪惡的雕像……”
說到這兒，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江曉俞接著說到：“剛才他說過，巡禮者真正的目標是要重新凝聚起偉大的靈魂。達成之時，便也是人類滅亡之日……”
“可他終究是出生于最忠誠的騎士家族。”山嵐搖了搖頭，“這種忠誠不是對王庭的，而是對所有生靈的。邪神復生，就意味著……要親手抹掉自己熟悉的舊世界的一切。所以他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忠于這世上的人，還是拋棄自我效忠王庭，他甚至不確定自己還是不是一個純粹的人。所以他猶豫了，戰神也有做不出決斷的時候，直到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