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鮮卑人是兇殘而貪婪的豺狼的話,那么羌人更像是狡詐而又短視的狐貍。檀石槐利用了鮮卑人的兇殘縱橫大漠,而北宮伯玉用了羌人的狡詐打開了大漢的西涼。但和鮮卑不同的是,獲得了足夠多的戰利品的羌人,并沒有攻城的欲望,哪怕他們知道城池后面會有更多的東西。
羌人也想打開城墻去搶東西,但是他們并不傻,打仗是要死人的。如果說是之前活不下來了那也沒辦法,可現在已經過的不錯,那為什么還要用命去填城門。更何況,帶領羌人的是兩個漢人。
邊章和韓遂馬上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羌人不善于攻城,甚至因為物資匱乏,就連最簡單的攻城機械都不會組裝。更不要說去學習鮮卑人的騎射了。羌人真正善于的是在山林中用兵。
邊章的心中萌生了退意,他一不想真正的去傷害漢人,而如今呂布也給了他足夠退兵的借口。只是又怕北宮伯玉起了疑心,連忙找到韓遂進行商議:“文約,如今宣威難進,兵無戰心,吾等該如何是好?”
韓遂皺了皺眉,他想更多的則是如何保全自身。他說:“若一戰未打而退,怕是北宮伯玉會有疑心。”
邊章聞言,悚然一驚。這些羌人盡管名義上都是聽他的,但事實都是北宮伯玉的兵,不過暫時歸他統領而已。只聽韓遂說:“況且此時正是兄長之良機,唯有牢牢掌握羌兵,我等方能自保。”
他說:“羌人狡詐而好利,若以財物結心,則必為之報。”
韓遂的意思很明顯,帶領羌人繼續攻占漢城,然后把財貨分下去。樹立威望之后自然會得到這些羌人的擁護。而事實上,這樣的先例并不是沒有,董卓一開始發家便就是用財貨結交了羌人酋長。不過,他選擇了更高難度的自己去練兵養兵。
邊章一聽有理,也覺得不能就這樣撤兵。誰也不想自己的命被拿捏在別人手中,為了活下去,那就只能委屈漢人了。
“傳令下去,今日埋兵造飯,就地扎營,明日攻城。”
中平元年十二月初,邊章、韓遂領羌人三萬攻掠武威,與呂布交戰與宣威。
張遼一身浴血,再一次打退了羌人的進攻。羌人進攻迅猛,仿佛是磕了藥一樣,宣威只是小縣城,城墻也算得上年久,仿佛就要倒塌。如果不是兩個絕世勇將在阻擋,僅僅憑借一千縣兵,那宣威失守也只是在兩日之間。
而即便是用呂布和張遼的幫忙,縣兵戰損也超過了三百,只是因為天寒地凍,羌人難以為繼,這才退了下去。
呂布站在城門口,張遼的神色一臉難看:“將軍,宣威難守。”
此時的他有勸呂布退走的打算,若是有三千狼騎跟隨,縱然是三萬羌人也難擋其沖鋒。但事實上,現在宣威只有七百士兵,人人帶傷,而且兵甲不利,都是步兵。
呂布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他轉過頭問那書生:“元福,此間有豪俠幾人?”
書生搖了搖頭:“在羌人來之前,在下便將所有能走的人都勸走了。”
此時留在宣威內的,除了縣兵之外,便只剩下舍不得離開的青壯和難以離開的老弱了。在如此天氣中遷徙,將會大概率凍死在路上,不論是逃是留,所有人都是在拼一線生機。
卻聽書生說:“若將軍晚來一日,在下也是要走的。”
他并不是迂腐之人,與其死守后悲壯,還不如留下來待有用之身,卷土重來。
呂布無心批評書生的怯懦,他只是皺了皺眉:“若無豪俠,此間戰事難以傳至皇甫將軍耳中,若羌兵得了宣威,兵進天水,左昌與羌人有勾結,那皇甫將軍怕是兇險。”
盡管呂布和皇甫嵩并沒有直接利益關系,但他心中還是非常佩服皇甫嵩的為人的。在前世之時,他絲毫不畏懼董卓,卻也不愿意領兵讓本就風雨飄零的漢室更加零落。可以說是一心為公,絲毫不畏懼生死。也便是這種人,讓殘暴如董卓不敢輕易去拿捏。
書生慢悠悠道:“若只是傳遞消息,此事不難。”
呂布抬了抬眼,說:“元福有何高論?”
那書生似笑非笑道:“將軍一身武勇,天下難及,縱馬去冀縣不過兩三日路,以將軍之身份,這消息自然是能傳遞到的。”他才說完,卻見呂布開始沉著臉,又慢悠悠說著:“若將軍舍不得去,便是讓旁邊這位張將軍代行也可。”
張遼連忙勸道:“將軍,此事重大,還請將軍親自前去,這宣威交給文遠即可。”
呂布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文遠于我有大用,豈可離去。元福可有他法?”
書生笑道:“在下卻也習得一身劍藝,也可以去得。”
呂布嗯了一聲,懇切的說道:“既如此,一切拜托先生了。”
那書生深深地看了呂布一眼,隨后執劍,牽馬,往東歸。
張遼不解的問:“將軍,為何要讓那元福去送消息,他雖為縣令,卻也難以見到皇甫將軍吧。”
呂布搖了搖頭,說道:“誰說某要去送消息的。”
“那將軍這是?”
“若那書生不走,某怎能去布置這些。”只見呂布的雙眼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顯然心中有了想法。他說:“某要的不是守住宣威,而是讓羌人此后聽吾名字,畏吾如虎。”
他在設局。這個局中,他和整個宣威縣城都是誘餌。
張遼一頭霧水的看著呂布,呂布卻也沒有和他去解釋,而是命令道:“文遠,你調五百人來,聽候命令。”
“是。”
張遼走了出去,唯獨剩下呂布一人,腦海中不斷盤算著這一場局的紕漏之處。
遠處,本該東去冀縣的書生卻望著宣威駐足不前,他嘆道:“吾便在此看大漢征北將軍,是否名過其實。”
此時的天水,許多人尚未感知到羌人來襲,農戶還在忙著狩獵,軍隊還在操練,而左昌和皇甫嵩還在忙著奪權。
左昌終于如皇甫嵩的愿將軍隊召集在一起,足足有三萬余人。這對于人稀的涼州而言,已經是不弱的兵力了。況且涼州兵馬悍勇,西涼鐵騎乃是天下之精。比起皇甫嵩在之前冀州召集的軍隊,戰斗力不知高了多少。
他見到軍隊,第一時間便是召集各個將軍熟悉軍中要事,同時將心腹安插在軍隊中,便于掌控。而左昌對此則是非常配合,不聞也不問。誰也猜不到這位涼州刺史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見他深居簡出,仿佛就要和整個涼州脫離開來。
董卓被得到了重用,他成為騎兵的將領,日日去操練。不過對此董卓卻是沒有感到開心,他的女婿李儒已經聯系到他,說羌人最近的行為很不正常,而他自己私下的西涼兵似乎也有些軍心浮動。
要知道,董卓麾下的兵馬許多都是豪俠,仰慕董卓而來投靠。但此時的他唯唯諾諾的卻不復當時豪邁,一些人已經對董卓感到失望。更重要的是,他們被編入皇甫嵩軍下,需要遵守的軍紀一大堆,不復往日的快活。要知道平日董卓對軍紀可是十分縱容的,因為這樣才能徹底釋放麾下兵馬的戰斗力。
西涼兵是董卓麾下最根本的東西,久居邊關,他知曉有兵才有一切的道理。但是皇甫嵩太嚴苛,他沒有絲毫的機會。
有時候,他在暗地里會默默嘆息:“若是羌人打過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