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見鬼了吧?”
方躍嘀咕了一句,腳下的步子加快起來。
才走沒幾步,前方路上又有人影出現,不過這回是幾個巡夜的衙門捕快,他們腰間挎著長刀,身著皂紅色衙役服,頭戴玄黑色的冠帽。
方躍稍稍放下一點心來。
那幾個衙門捕快走得近來了,他們見方躍身上穿著瀾裳,是讀書人身份,態度上還算客氣,為首的捕快班頭道:“這位秀才,馬上要宵禁了,還請馬上回家去,不要在街上亂逛。”
“哦,好。”方躍點頭應是,與他們擦身而過。
這時,方躍想起他們來的方向似乎和剛才那個老頭是一樣的,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幾位差爺,你們從那邊過來時,是否看見走在你們前面的一位老人家,舉著一個白燈籠的,到處在找人?”
“舉著白燈籠到處找人的老人家么?沒看見。”為首的捕快班頭停住腳步,回了方躍一句。
“哦,這樣,多謝相告。”方躍看見除了捕快班頭,其他的捕快也跟著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他,朦朧月光下神情有些怪異。
方躍心中一緊,以為自己是哪里說錯話了,但也不好多問,當下不再多言,埋頭趕路。
……
走到客棧門口,方躍舒了一口氣。
夜里在外面趕路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也許是我想太多了,疑神疑鬼,若是到時噩夢沒來,我反倒自己被自己嚇死了,那豈不是貽笑大方了。”
方躍皺著眉頭想著,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太對,過于消極了,如同驚弓之鳥。
“喲,客官,您回來了。”
客棧的店小二正守在柜臺前,看見方躍從門外走進來,立刻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大廳中光線有些昏暗,除了店小二身前的柜臺上點著一盞煤油燈外,其它地方都沒有光源。
夜里點燈在這個時代本來就屬于比較奢侈的行為,有的窮苦人家可能連根蠟燭都買不起。
況且這客棧的大廳中除了守在柜臺前,也沒有其他人了,為數不多的客人都在自己房間中,所以倒也沒必要多點蠟燭油燈什么的。
“小二,幫我整些……”
方躍在醉花樓中酒喝了不少,但菜沒吃多少,畢竟那種場合不是真正去吃東西的,這一番奔波后,感覺肚子又餓了,便想讓店小二整些酒菜來吃,但剛一開口,旋又想起自己現在不過一個窮書生,根本沒有余錢奢侈。
無奈,方躍只好改口道:“幫我弄壺熱水來,口有些渴了。”說著,他從身上摸出一個銅板。
店小二得了一個銅板,雖然不多,但好歹是意外收入,所以很高興,去到后廚,不一會兒就提著一壺熱水回來,手中還拿著一個茶碗。
“客官這熱水可是要小的拿到您房間里去?”
“放在這里吧,我就喝一點,待會你也好收拾。”
“好咧。”店小二應了一聲,將熱水壺和茶碗放在方躍面前的桌子上。
方躍給自己到了半茶碗熱水,熱水是滾燙的,昏黃的煤油燈下依然能隱約見到升騰的熱氣。
方躍將碗蓋半蓋著,等著熱水涼一點可以入口再喝。
“小二,最近一段時間縣城中可有辦喪事的?”
“喲,客官,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事,縣城中這么多人,幾乎每天都有人家辦喜事,也有人家辦白事。你要問我最近縣城中都有哪幾家在辦白事,那我說不出來,但要問最近有沒有辦白事,那當然是有了。”
“這樣啊。”方躍沉吟不語,他本來是想查查,剛才路上碰到的那個舉著白燈籠的老頭是人是鬼,是不是自己精神太緊張,疑神疑鬼,把人家大活人當成鬼了。
但現在想來,要查起來沒那么容易,時間精力金錢上也根本不允許,在這縣城中多待一天都是一筆花費,他身上的銀兩已經快不夠花銷了,明天去當鋪贖回玉佩,就要趕回鄉下家中。
而且他現在還是一名塾師,私塾中有學生等著他回去授課,他這次上縣城歲考,已經給私塾中的學生放了三天假了,總不能一直給他們放假,所以他也沒有時間在這縣城中久待。
“不知客官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店小二見方躍坐在那里沒說話,不禁開口問道,他在柜臺前守著,其實也挺無聊的,難得有人在,便就找話題聊天。
方躍回過神,搖搖頭,道:“沒什么,隨便問問。”
他拿起茶碗,輕輕呷了一口,感覺沒那么滾燙,可以入口了,就慢慢喝了起來。
熱水入腹,全身暖和起來,精神也是一振,方躍道:“小二你在這里,三教九流見得多,消息靈通,可曾聽過一些鬼怪傳聞?”
“鬼怪傳聞?”
“就是鬧鬼的事。”方躍放下手中的茶碗。
“聽過一些,比如最近城中王員外家,就出了一件怪事,說是有人大半夜看見后院有個穿紅衣服披頭散發的女人,而且好幾天夜里都是這樣。”
方躍來了興趣,問道:“那后來是怎么解決的?”
“后來么,王員外請來廣元寺的大師們上門做了一場法事,還擺了流水席請左鄰右舍整整吃了兩天,然后那紅衣服女鬼就沒有出現了。”
店小二邊說邊還砸吧著嘴,回味那兩天的流水席,那可是大魚大肉管飽,平常哪有這樣的機會。
方躍心中琢磨起來,廣元寺他是知道的,是他們平安縣這里頗有名氣的一座寺廟,有兩三百年的歷史了。
不過他可沒有王員外的財力,可以請廣元寺的和尚上門做法事驅鬼。
歸根到底,還是他現在太窮,沒有足夠的銀錢,想做點什么都困難重重,不然像調查晚上遇到的那個舉白燈籠的老頭,驗證那老頭是人是鬼,直接可以用銀錢多雇些人去做,很快就能出結果。
“也許該想辦法弄一些銀錢,好歹我也是穿越過來的,方法總是有的。只希望噩夢中的內容能遲一點降臨,給點緩沖時間。”
方躍心中想著,揉揉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上樓回房間中休息。
剛走上兩階樓梯,方躍突然想起什么,回頭對店小二道:“現在應該宵禁了,沒有客人會來投宿,小二你不去休息?”
“宵禁?”店小二抬起頭,臉上神情奇怪地看著方躍,道:“哪有什么宵禁,縣城里從來就沒有過……也不對,聽掌柜的說起過我們這里是實行過一段時間的宵禁,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有一任縣令好像是姓文,在任上時實行過宵禁,夜里過了亥時就不能在大街上走動了。不過那縣令據說是個亂黨,后來被朝廷發現,被抓出來砍頭了,同時被砍的還有縣衙里好幾個書吏衙役,死了挺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