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都過去,森林還是一如既往的寂靜,只有那些絲毫沒覺查到危險的小蟲,依舊此起彼伏地發出“吱吱”的鳴叫聲。
科尼和那個人此時正在考驗著對方的耐心,他們都是經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知道該怎么隱藏住自己,以便于在獵物冒頭的時侯,給出致命一擊。
在這場寂靜卻充滿危險的抗爭中,櫟柯和安妮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除了最開始的兩箭之外,她們并沒有接著受到攻擊,仿佛是被刻意地遺忘。
但是她們卻不敢大意,櫟柯將安妮小心地壓在身下,十分緊張著在周圍搜尋著,企圖找到那個隱藏著的箭手。
她現在心里的緊張程度,并不亞于正在小心控制著呼吸的科尼。
而戰斗力基本為零的安妮,則是在櫟柯的身下捂住口鼻,身體微微顫抖,一雙露在外面的大眼睛,恐懼地打量著四周。
再等一會,再等一會!
神情緊張的櫟柯,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
“吱吱吱……”
蟲鳴聲不斷地從四處涌入她的腦海,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晰,好像一切……都在變得不一樣。
雖然作為這種情況發生的主體,櫟柯并沒有發覺,但是在剛剛的那次襲擊后,某些封存在她身體里的東西,確實正在被激發。
那些蘊藏在她身體里的本能,正在被逐步喚醒。
在不知不覺中,不只是感官變得極其敏銳,她對于自己身體和精神的控制,也要變得更加優秀。
而那個正在和科尼玩著刺殺游戲的殺手,只顧著眼前的危險,卻沒能注意到。
那個被他刻意忽視掉的女孩,也正在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
不過他也并不在意,因為他的隊友,那個冷酷的箭手,一直在注視那兩個女孩。
隱藏在樹后的特制箭頭沒有反射出一點光亮,似乎正隨時準備著帶走目標的生命。
一切的無聲都會被有聲打破,一聲細微的輕響,在平時隨時就會被忽視掉的響聲,此時卻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原本所有人的精神就高度緊張著,因為這突然的一聲,所有人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來。
兩個人的對峙,終于在一個人的出手中被打破,這聲衣袂擦過樹葉的輕響,就像剛剛斷裂的那根樹枝那般,代表著一條沉默的毒蛇,向它的獵物發出了突擊。
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地朝著一顆樹射去,就在這道身影快到的時候,好像是從樹上剝離開來那般,另一道身影現了出來。
兩道身影在空中相交,“噗嗤”一聲,一把匕首插進了一道身影的身體。
不過在要刺入的那一剎那,那道身影稍微往旁邊側了一下,堪堪避開了要害,并且快速地纏上了對方握住匕首的右手,兩人一下子纏在了一起。
突然,一直藏在后面的一道身影也沖了出來,在剛剛離地點那一剎那,森林里發起了一道弓弦的脆響。
伴隨著一道冰冷的注視,那支涂黑的箭頭快速地飛了過來,眼看著就要刺進櫟柯的身體。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四個不同的人,像是同時收到了信號,出手的時間出奇的一致。
最先出手的是科尼,因為他受了傷,他也覺察到自己并不是那個黑衣人的對手,所以他先動了。
等到科尼的身形完全暴露的時候,那個殺手才動,他的水平明顯在科尼之上,在這次的對抗中,他成功用手上的匕首刺進了科尼的身體。
這個時候伴隨著一聲箭響,櫟柯沖了出來,但是她跟科尼一樣,都沒有武器,所以她不能浪費掉科尼用生命為她創造的機會。
這一切本發生的極快,四個人在一瞬間同時動了起來,從匕首刺進科尼的身體到箭到達櫟柯的身體,時長不超過半個呼吸。
那支利箭,以一種避無可避的姿態,朝著櫟柯的必經之路射了過來。
有這種在夜間依舊擁有如此精確判斷力的箭手,怪不得先前那個殺手,可以把毫無準備的后背留給櫟柯。
但是這畢竟是在夜間,而且是在森林里,弓箭的使用受到了天然的限制,所以這支利箭射出的時間,選擇的十分巧妙。
剛好是在櫟柯離地的那一剎那,弓弦就響了起來了。
眼看著箭就要入身,櫟柯的身體卻在空中詭異地扭曲著,憑借著優秀的腰腹力量和強大身體柔韌性,原本帶著必中之勢的利箭,從櫟柯在空中散開的銀藍色頭發中穿了過去。
今夜可能是這名箭手最近連續失誤最多的一天,不過他并沒有時間去失落,在看到第一支箭將要落空之前,他就已經搭上了第二支箭。
畢竟他的目的可不只是要殺死櫟柯,更多的是保護他戰友的后背。
不過這支箭畢竟是慢了,就算他再優秀,也無法保證在櫟柯擊中那名殺手之前射中她。
所以箭手選擇了直接射向殺手的后背,企圖用這樣的辦法,逼迫櫟柯停止靠近殺手。
被一箭逼迫著扭曲身體的櫟柯,在空中消耗了部分能量,速度受到了壓制,而且她手上也沒有武器,她難道要冒著被射中的危險,用拳頭去擊打那名殺手?還是說干脆在第二支利箭飛過來前選擇放棄?
兩者她都沒有選,她選了第三條路。科尼和殺手開始下墜,櫟柯卻在空中旋轉著,使得原本就降速的她變得更慢了,剛好在那支箭靠近的時候來到了殺手的背后。
這支箭原本是朝著殺手的后背射過來的,櫟柯卻自己主動湊了上去,看到這種情況,那名躲在樹后的箭手微微皺起了眉頭。
利箭朝著櫟柯飛了過來,那具在空中旋轉的柔軟身體,突然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
銀藍色的頭發在長明星的照耀下,靚麗璀璨,櫟柯此時就像星空下的舞者,夜空中的星辰將各色的光芒匯集在她身上,伸出的右手仿佛是在邀請那看不見的舞伴。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在可愛中夾雜著一絲嬌媚的女孩,伸出她那只如羊脂白玉般柔嫩的右手,抓住了那支飛旋而來的利箭。
若是有人看見,多半會憐惜著被那支利箭磨出鮮紅的血液的小手,不由得為這么一個好看的女孩卻要去馴服這么一頭暴躁的猛獸而緊繃神經。
感嘆著她的勇敢,嘆息著她的不幸。
但是櫟柯沒空去管這些,手掌里傳來的劇痛讓她只想趕緊把箭甩出去,小巧精致的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著,她覺得她快要控住不住這支箭了。
她的心底突然升起的一股戾氣,喉間發出了一聲低吼,臉上浮現出一抹狠色,猛地攢緊那支箭,一個旋轉,將它扎進了殺手的后背。
“啊!”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喊聲,三個人終于落到了地上。
就在科尼還處在,腦袋被撞擊而產生的輕微眩暈時,壓在他上面的殺手,卻正粗暴地扭動著身子,試圖把櫟柯甩下去。
畢竟無論是誰,如果有人在你背后不停地用箭猛扎的話,都會像他一樣痛苦地扭起身子來。
櫟柯并沒有戀戰,一個翻身從殺手的背后落了下來,箭手射出的第三支箭也剛好扎到了地上。
她趕忙抓起科尼,迅速朝原路沖了回去,還不忘一腳踢在安妮的屁股上,催促著因為羞怒而滿臉通紅的她跑快點。
那名箭手的弓上搭著第四支箭,看著在樹叢中若隱若現的身影,遲疑著并沒有立刻松開弓弦。
良久之后,看著那三道身影漸漸遠去,無奈地嘆息了一口氣,將箭重新插回箭筒,跑過去查看同伴的傷勢。
今夜他已經射空了五支箭,他無法確定自己射出的第六支箭,是否還會落空。
今夜那個女孩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訝,讓他陷入了遲疑,最終他也沒能放出那支箭。
“你沒事吧?”箭手冷漠地看了同伴一眼。
“殺了她,給我殺了她,我要殺死那個家伙。”殺手此時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紅著眼睛朝著箭手吼著“你為什么放她走,為什么!”
看著殺手血紅的眼睛,箭手知道他很憤怒,眼睛一撇,看到了殺手背后的傷口,上面的景象讓他也不禁挑了挑眉毛。
殺手的背后有好幾個血洞,因為這種特制的黑箭上有倒刺的緣故,剛才櫟柯每往外拔一次黒箭,都會帶出殺手后背里的些許血肉來。
不過殺手這種瘋狗的樣子,也確實讓他有點惱怒,所以他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低吼到“別忘了今晚的任務,趕緊包扎一下,要是不行的話,我馬上叫人過來替你。”
出乎意料的是,那名殺手突然安靜了下來,雖然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依舊可以看出他心底的憤怒,不過還是沉默著撕開了衣服,將后背露了出來。
箭手看了一眼傷口,眉頭皺了起來,這比他預計的還要嚴重。
就在兩個黑衣人正在進行著包扎的時候,櫟柯他們正在玩命的飛奔,一路上發出“唰唰”的響聲。
因為快速地逃命,受了重傷的科尼,已經面無血色,眼看著就要倒下去,他是被櫟柯強拖著走的。
櫟柯的臉色也不好,為了躲過那第一支箭,又要抓住第二支箭,他的體力和精神力都遭到了極大的消耗,而且她并沒能完全躲開第三支箭,如果那名箭手剛才放出最后一支箭的話,可能真的可以把他們留下來。
鮮血從櫟柯的后背上不斷往下流著,高強度的體力消耗加上失血,讓她的臉色只比科尼好一點,反倒是看起來弱弱的安妮狀態最好。
櫟柯的右手手掌已經完全爛了,那支旋轉的箭硬生生磨干凈了她手上的皮膚,并不斷攪動著里面的嫩肉,這讓她疼得不停抽著涼氣。
心中正在惡狠狠地下著要是再蠢到去徒手抓箭支,那么自己就是只豬的惡毒詛咒。
畢竟這種行為,還沒有直接把手掌砍掉來的痛快。
“喂,你別死啊!我廢了這么大的力氣把你拖回來,可不是想看著你死的。”櫟柯撇了一樣科尼腹部流出的血液,著急地喊著。
“咳咳,死不了,暫時。”科尼虛弱地說著。
“哈哈,還好,還會說胡話,應該死不了。”櫟柯在蒼白的臉上硬扯出幾分笑容。
看到櫟柯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科尼突然覺得有些安心。
“呵呵,你這人……咳咳……”科尼的聲音有些微弱,說到一半就咳了起來,瘦削的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少了幾分刻薄,多了幾分柔弱。
“好了,快到了”看著前面的光亮,不知道為什么,櫟柯對剛才拼命想要逃離的那個車廂升起了一股安全感。
經過剛剛短暫的生死之戰過后,她只想趕緊回到車廂里面,好好睡一覺,等待著明天的早飯。
不過耳邊逐漸明顯的喊殺聲,卻讓她的腳步慢了下來,與剛才相比,聲音弱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哪邊站了上風。
櫟柯的心突然一下變得沉重,她們這種樣子根本不可能回去,而且回去過后等待著他們的到底是奴隸販子或是山賊,這還是個問題。
雖然兩者都不怎么樣,不過櫟柯還是祈禱著奴隸販子能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