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朱瓦紅墻宮門兩側的梧桐樹卷起落葉片片,午門口的宮人們低著頭在費力清掃落葉,不遠處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這是御林軍在例行巡邏,為首的是騎在汗血寶馬上的一名女子,著一身鮮艷的戎裝,她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一雙肅穆的眼眸卻已似歷經世間滄桑,唯有清秀娟麗的臉蛋還保留著少女的青春氣息,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眉骨深處一道彎月狀的疤痕,令她精致的容顏折損了不少,不過禍兮福兮,這道疤痕也是她救駕的戰功,依仗著這道疤痕,她才能一舉榮升為御林軍統領。
今日的紅綾依舊颯爽英姿,可眉宇間多了一分愁容,她心下略一沉吟,那人已許下諾言,今日若能一舉成功,必將十里紅妝迎娶她,若失敗,那人尚有一線生機,可她必將萬劫不復。
盡管交易如此不公,可她愿意為了那人一試。
想起那人…紅綾的嘴角漫過一絲難得的甜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任這天底下所有的瑰琦美玉,也比不上那人溫柔如水的寵溺目光。
一切只待宮門下鑰的號角聲響起。
落日西沉,天邊云彩波譎云詭,似在預示著什么,不多會兒,宮門下鑰的號角聲便悉數響起,皇宮內與外界相通的最后一道防線—午門緩緩垂落。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夜幕籠罩了整個云荻國皇宮,宮內開始陸續點燃燈籠,微黃的燭光在秋風中搖曳生姿,宮里實行宵禁,在燈籠亮起后,各個宮門前除了夜間值守的宮女太監,不得再有它人隨意出入。
這一夜,養心殿燈火通明,整個云荻國最尊貴無比的皇上—百里熹仍在批閱奏折,自三年前推翻前朝暴政建立新朝后,因前朝皇室奢靡成風造成朝野內外戰禍不斷,一切都還處在百廢待興時,容不得百里熹有片刻的懈怠。
平心而論,百里熹是個明君,早在前朝時他便是滿腹經綸的大學士。他膝下有七個皇兒,最得他心的便是大皇子—百里炎谷和二皇子—百里溟寒,只是這兩位皇子性格迥異,百里炎谷崇文,治國之道、用兵之法他都能侃侃而談,是個舉國聞名的儒雅公子,卻不擅于領兵作戰。百里溟寒被譽為云荻國第一戰神,替百里熹打下了大半江山,可百里溟寒自小性格沉郁,心思極為復雜,有時連百里熹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故而面對兩位皇子,百里熹始終躊躇不已,至今也沒有定下太子人選。
在百里熹專心批閱奏折時,養心殿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百里熹驚覺地一抬頭,一柄短劍便從窗口飛射入內,從百里熹的耳邊擦過。
“有刺客。”養心殿外瞬時響起值守太監們的尖叫聲,夾雜著刀劍刺入的哀嚎聲。
百里熹眉頭一皺,這三年來,被推翻的前朝余孽并不安分,不時有膽子大的刺客來皇宮行刺,而這樣堂而皇之直入養心殿的倒是第一次,不過百里熹也并不慌張,他對御林軍有十足的信心。
濃霧從養心殿的門檐里冒出,不知從哪竄出的小火苗越燃越大,養心殿門口亂作了一團,宮人們扯著嗓子喊道:“走水了,養心殿尚書房走水了。”
養心殿遇刺又走水的消息在皇宮中迅速傳播開來,宮墻高處的值守宮人們火速吹響了警示的號角,御林軍迅速趕往養心殿,同宮人們一起挑水救火,有幾個職位較高的,顧不上炎炎火勢,身披濕衣就一頭扎進火場救駕。
與此同時,宮外一群兵馬快馬加鞭跟隨著警示的號角聲迅速奔往午門。
午門宮門緊閉,百里炎谷從一眾將士中騎馬走向前,他向午門高墻上值守的侍衛亮出玉牌,大聲喊道:“孤奉圣上之命入宮救駕,見此玉牌如吾皇親臨,還不速速把宮門打開。”
侍衛哪敢怠命,便順從地將宮門徐徐打開,一眾將士快馬跨過午門,準備直沖入內。
突然,不知從哪竄出了一隊御林軍,為首者正是紅綾,她勒馬向百里炎谷拱手說道:“已經過了宮門下鑰的時辰,大皇子為何帶一眾兵馬來闖宮門?”
百里炎谷與紅綾有過幾面之緣,知她是巾幗不讓須眉,可此一時彼一時,事出緊急,他不愿與紅綾過多糾纏,便匆匆說道:“孤奉圣上之命入宮救駕,若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宮門下鑰后即便是皇子也不可擅闖宮門,這是宮規,若大皇子執意如此,那只能恕紅綾無禮了。”
養心殿的火在眾人齊心協力下終于撲滅,而百里熹也被驍勇的御林軍救出,他臉上沾染上黑灰,但神情依舊是威嚴而不可侵犯,他隱隱覺得今日之事不太尋常,可又想不出所以然,略一沉凝,問道:“御林軍統領紅綾何在?”
“報——”遠處一騎快馬奔來,待走近,侍衛下馬跪倒在地,氣喘吁吁道,“大皇子率領一眾兵馬硬闖午門,與御林軍展開激烈交戰。”
百里炎谷領兵硬闖午門,聯想到養心殿遇刺之事,百里熹的臉色變得難看。
“現在如何?”百里熹壓制住怒火,問道。
侍衛言語間帶著幾分猶豫,他哆哆嗦嗦將頭埋下,不敢答話。
“皇上在問你的話,你哪來的膽子敢不回答。”一旁的李公公慌忙說道。
“是——”侍衛身子顫抖不已,“稟告皇上,大皇子已被御林軍統領一箭…擊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