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一道破風之聲響起,一點寒芒疾如流星,已飛射到帶頭漢子的腦后,那人噫了一聲,身子一低,竟已將這飛快的一箭閃過,不等他回身,身后又是破空之聲傳出,兩箭連珠而來,那人身子不動,左手朝后一抓,竟將那兩只疾射而來的羽箭穩穩抓在手中,霍然轉身,右手已從腰間扯出一條長鞭,在空中“叭”的一聲,又已將隨后射來的另一枝箭打落地下。
原來雀官和田七蕓娘等人早已約好,他那放聲大笑便是信號,田七躲在林子里,聽到笑聲,毫不猶豫,彎弓便是連珠箭,他知道和雀官說話的人必是帶頭之人,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一舉將其射斃,余下眾人沒了領頭人,便又容易對付些了,哪知道他如此出其不意,又在黑暗之中,連發四箭,竟都被那人或躲或擋,沒有傷到分毫,不覺大驚。
雀官在一旁,見到這人武藝如此了得,也覺心中震動,他自從跟隨師傅學成武藝以來,遇到的敵人,都不過三拳兩腳便打發了,從未碰到過如此厲害之人,胸中豪氣上涌,喝道:“好武藝,且讓我來瞧瞧,究竟是你契丹的武士了得,還是我大宋的英雄了得!”
那人噫了一聲,長鞭揮出,便來卷雀官脖子,雀官霍的一個鳳點頭,便已躲過,右手一翻,便來抓那鞭梢,那人把手一抖,一聲響亮,鞭子在空中一卷,便朝雀官手上打來,雀官見他手上既快,那鞭子又風聲霍霍,勢大力沉,自己手中沒有兵刃,難以硬接,便用手掌在那鞭子上一切,把鞭子切得飛了出,手上卻也是一痛,不知那鞭子是金是鐵。
那人喝了聲:“好”,鞭子回轉,便如活蛇一般,剎時間帶著呼呼風聲,抽向雀官腰間,雀官見來勢兇猛,不敢硬接,身子朝后躍起,剛剛避開,那長鞭便已凌空追擊而來,眼見便要打到雀官背后,雀官在空中把身子一伏,竟如大鳥一般躍到地面去了,剛一站定,便聽一聲嬌喝:“雀官接刀!”蕓娘已從林中躍出,一手拋出一枚鋼刀,雀官右手探出,已將那刀接在手里,便在此時,長鞭已到背后,雀官聽得風聲呼呼,身子一轉,長刀上撩,已砍在長鞭之上,但聽一聲金鐵交鳴,那長鞭被砍得蕩飛出去。
雀官和他斗了幾合,見他甚是了得,心中絲毫不敢大意,那人心中卻更是驚詫莫名,他成名多年,武藝高強之極,一條金鞭少有敵手,因此來到大宋腹地之后,雖然被武班等人發覺追擊,也毫不畏懼,雀官引他們出城,他雖疑不驚,料想在這樣的小地方,除了大宋有數的那幾個人之外,其他人來得再多,他也可以從容應付,哪知在這里遇到這樣一個少年,竟能與他斗個旗鼓相當。
此時蕓娘與羅鐵錘已從林中躍出,兩名漢子一人持刀,一人持銅棍,同時躍起,迎向兩人,羅鐵錘哈哈大笑,道:“這個使棍的我要了,我們比上一比!”便把手中鐵棍一揮,當頭向那人砸去,那人嘿了一聲,舉起銅棍,雙棍相交,轟然作響,那人但覺雙手一震,身不由己退了一步。
他知敵人力氣極大,不想硬拼,持棍橫掃,羅鐵錘卻不管不顧,把鐵棍一掄,又是一棍當頭砸下,那人吃了一驚,心知縱然他掃到敵人時,頭顱也要被砸得扁了,不得已把棍朝上一擋,當的一聲,雙手虎口劇震,胸中也是一悶,又朝后退了一步。
另一名使刀的漢子見蕓娘是個女子,不免有輕視之心,把刀一晃,當頭便向蕓娘砍來,蕓娘身子一側,早已躲過,手中“云魄”出鞘,只聽一聲清嘯,白茫茫的刀光在夜里分外明亮,一刀劈向那人腰間,那人吃了一驚,連忙回刀一擋,卻見一聲輕響,那刀頃刻間便被云魄削斷,那人只覺手中一輕,還來不及看,便覺腰里一涼,再低頭時,自己的雙腿竟已看不見了,不覺一聲慘呼,撲的一聲,半截身子已經撲倒在地。
蕓娘見這“云魄”一擊之下,便已削斷敵人兵刃,順勢便將敵人齊腰斬斷,刀身卻仍是白朦朦的,看不見一點血跡,當真是神兵利器,不覺心中更是歡喜。
雀官持刀在手,卻不再避,長刀上揚,便朝那帶頭之人砍去,那人長鞭揮動,靈活異常,帶著破空之聲,只在雀官頭臉、胸腹之間游走,便象一條長蛇一般,雀官陡遇強敵,精神一振,刀光如練,叮叮當當,和那長鞭斗在一起。
蕓娘見武班、羅鐵錘正和敵人拼斗,雀官卻與那帶頭之人打得十分激烈,便提刀向剩余的三人走去,兩個漢子一人大喝一聲,抖手中長槍便刺,另一人伏地而來,持雙刀便來砍蕓娘雙腿。
蕓娘身子往上一躍,凌空撲下,劈頭便朝那使槍的砍去,持槍的揮槍上刺,他的兵刃長,蕓娘的刀短,眼見便要刺入腹中,卻聽蕓娘一聲清喝,手中白光一閃,那鐵槍便已從中削斷,一股寒風已到那人面前,那人心中大驚,忙棄槍桿縮身,朝地上一滾,才險險躲開這一刀。
蕓娘一擊退敵,身子半空側轉,刀勢不減,便砍向那使雙刀之人,那人已見過這刀厲害,急忙朝右一撲,撲到一邊去了。
蕓娘足尖才剛剛落地,便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讓開。”只見站在最后的老者,將身上的披風一拉,便聽桀桀怪笑,從他兩脅之下飛起兩個圓形的東西,直朝蕓娘飛來,月色之下瞧去,竟是兩顆人頭,須發蓬亂,迎風飛舞,一左一右,張開大嘴,便朝蕓娘身上咬來。
蕓娘心里一驚,一刀砍向左邊人頭,刀身白光閃耀,那個人頭似乎十分懼怕,飛快朝外飛去,右邊的人頭怪笑連連,卻又已飛到身旁,蕓娘回刀去砍,那人頭連忙一躲,又飛得遠了。
黑衣老者口里大聲念誦,兩顆人頭便又飛了回來。蕓娘又驚又怒,急忙揮刀去斬,但這兩顆人頭來去如風,一時之間竟砍它不著,它們雖然懼怕蕓娘手中之刀,但在那老者念誦聲中,仍是一次又一次撲將上來。
使刀的和使槍的漢子對視一眼,使槍的漢子把地上半截槍撿起,朝羅鐵錘撲去,使刀的卻仍是站在黑衣老者身旁。
雀官聽到蕓娘的驚呼,忙轉頭去看,見到這樣詭異的景象,心里也吃了一驚,生怕蕓娘吃虧,急劈數刀,轉身便走。那人冷笑道:“這便想走了么?”長鞭舞動,從背后抽來,雀官急于去助蕓娘,聽見風聲,朝后一刀揮出,哪知那人這招卻是虛的,長鞭在空中轉了個向,啪的一聲,正抽中雀官脊背,雀官身子一晃,背上如被錘擊,疼痛難當,連忙一撲,側步轉身,便是一刀揮出,那鞭子卻已在空中一轉,挾著風聲,朝他腰間卷來,雀官沉刀格擋,又和那人斗在一起,竟無瑕去助蕓娘。
那邊同羅鐵錘相斗之人,硬接了數十棍,早已虎口震裂,嘴角浸出血來,他原本一身武藝,但羅鐵錘卻是拼命的打法,只是和他硬拼力氣,他氣力不如,只好苦苦支撐。此時見那使槍的撲了上來,心中剛剛一喜,羅鐵錘又是一棍當頭打來,他只好舉棍上迎,手中劇震。好在那使槍的一搶上來,便朝羅鐵錘背后刺去,羅鐵錘怒吼一聲,回棍便打,那使槍的只有半截槍,見他棍長力大,閃過一邊去了,這邊使棍的趁這機會,已站穩身形,使了招蛟龍出海,直朝鐵錘胸口打去,鐵錘揮棍一擋,后面使槍的又搶了上來。二人一前一后夾擊,鐵錘頓時便落了下風。
武班身材瘦小,卻不是那使雙斧的對手,斗到此時,手臂上早挨了一斧,鮮血涌出,幸虧他躲得快,才不致于被砍斷了手臂,但他本來武藝便不如敵人,受傷之后,更是被逼得不住后退,心中滿腔怒火,卻無可奈何,只把嘴唇都咬出血來。
雀官見自己這邊都落了下風,心中焦急,但自己又被那使鞭的攔住了,竟沒有余力去相助旁人,不覺心急如焚,只是騰挪縱躍,一把長刀寒光閃閃,使得更加凌厲了,但那人著實了得,一條長鞭矯若游龍,緊緊纏住了雀官,不露絲毫破綻。
便在此時,猛聽得一聲怒吼,武班腿上又中了敵人一斧,鮮血濺出,他腿上一軟,跪倒在地,自從他見到軍中兄弟喪生敵手,頭顱都被砍了下來,胸中一腔熱血上涌,只想殺得幾名敵人報仇,但此時眼見不但自己性命不保,恐怕還要連累了雀官、鐵錘等人,不免萬分不甘,發出一聲狂吼,心中怒氣沖天。
那使斧之人哈哈大笑,雙斧自上劈下,便要將武班斬于斧下,猛聽得一聲尖嘯,寒光一閃,一只羽箭已破空而來,使斧的霍然轉身,雙斧疾劈,已將那只羽箭劈落,便在此時,陡然只覺腰上一涼,一枚鋼刀已從腹部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