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處于國喪中,三年內禁止一切娛樂活動,可就算是天子腳下的上京,老百姓的日子照過。
春日暖陽喚出了游春的人們。
馬蹄聲漸漸傳來,街上的人自然的往邊上靠,讓出條道來。
六匹高頭大馬,上騎甲胄護身的珂王府近衛隊,兩兩并行,分為三組,整齊而優雅的緩緩而來。
接下來是六輛暖轎馬車,上在坐著歌、舞姬和樂師。
后又是六騎王府廷尉,六騎太監,引出騎著高頭黑馬的珂親王,身后跟著十二騎太監,由六騎王府廷尉壓軸。
苻屹身著玄色提暗花素錦龍袍,金絲鑲邊,配全套和田玉配飾,發梳得光亮整齊,整塊羊脂和田玉掏空琢磨成的玉冠,在烏黑的發上光澤明潤。
金色之粼粼、白玉之濕潤,由玄色素錦襯托得明艷而奢華。
苻屹一臉傲慢的端坐于馬上,配上這珂親王日常出行時最高的儀仗配置,倒也風光無限,映襯得貴氣無雙。
苻屹故意招搖過市,不設路障、不清場,恨不得能鳴鑼開道,大張旗鼓就為造勢。
林固與兩位太監早已到扶余驛宮前通報過了,手呈著蓋有“珂王佩”朱紅印的禮單已呈報高王。
年少英姿的珂王,展露著最招搖的姿態而來,只為雪舞而來,要的就是全城人的矚目。
春風如醉,醺暖如煙,只是這春風就讓人覺得美好。
全身的毛孔被催開,每個細胞在舒展,春風直透心靈,令人雀躍。
雪舞正在屋外花園中與宮娘、宮娥一起折著紙花,各色紙張鋪展開,嵌銀線的、嵌金線的、帶花紋的、花邊形的……各色紙樣。
宮娥們裁著紙,比著尺寸,春陽下,徐徐春風吹著,倒是與扶余北國風光不同,雪舞很是喜歡,不禁邊折花,邊哼著小調。
紙張被春風翻動,裁下的紙邊在腳下隨意的散落著,被風吹著緩緩的滾滾停停,很是悠閑。
雪舞折好一朵粉色的花,輕放在桌上,滿意的抬頭,看著春陽下花園中,滿樹花枝,在春風中搖曳。
風吹過她的發絲,輕柔的掠過她飽滿的臉頰、豐潤的唇。
一宮女小跑進來:“公主,珂親王來了。”
所有人帶著八卦的欣喜,齊刷刷的看向雪舞。
雪舞表情冷凝,冷冷的起身,裙擺衣帶劃過桌上,片片紙散飄在風中,雪舞舍棄這一園春色走回了屋中。
苻屹已到扶余驛宮前,驛宮中的扶官司員已按對等接待禮儀準備了:由高王親自門前接待,引領著苻屹往廳中走去。
“珂親王,有失遠迎。”
苻屹溫和而疏離的對高王笑著,帶著凌人之氣,卻又溫和而恭敬,行為舉止間帶著層級的壓制,完全不象上次那般謙卑。
“高王,我此來,目的是為了求見雪舞公主。”
苻屹未絲毫客套,身高的優勢、氣場的優勢、主場的優勢令苻屹更象是命令而非詢問。
“去問問雪舞吧?”扶余國王自然把這個推給了雪舞,他篤定雪舞不同意,苻屹定不會發難的。
雪舞身邊的宮娘很快前來回報:“公主身體不適,不想見客。”
“那我不叨擾了。”苻屹沒留絲毫顏面,轉身就走。
如雪舞一口答應,高王反倒想阻擋,沒料到是雪舞不同意,苻屹又一副他管不了女兒的姿態,高王心中不禁微慍,覺得自己父君權威不足;當著苻屹之面,頗覺有失顏面。
扶余國王沒有挽留苻屹,而是對宮娘說:“讓公主去花園中散散心,老悶在房中不好。”
苻屹緩下了腳步。
“珂王,本館中花園雖說小巧,倒也有一番春意。”
苻屹聽聞此言,禁不住臉上漾出光彩,強壓住興奮,淡淡一笑:“孤權且賞賞吧。”
花園中柳樹已發芽生葉,桃花開了,其它的樹都在生機勃勃的爆著嫩黃綠的芽;空氣中春日特有的草木泥土的香氣,粘稠而濕暖。
苻屹走入花園中,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亭亭玉立的身影;這處處相似的春景,因玉人的存在瞬間變得耀目而灼灼。
苻屹不禁越走越快,目光根本離不開她的身影,深情憨笑的看著雪舞。
雪舞聽到腳步聲,回過身來,看到他時,心中重捶了一聲,帶著小小的期待;面上依舊一臉沉寂,墨色的眼眸沉波如井。
“公主,身體安好?”苻屹關切問道,溫柔而得體。
“不要再來了。”雪舞聲音低而略啞,無波而清冷,似有月光的輕渺。
苻屹略一愣神,依舊關切的笑看著她:“公主身體可安好?”
“你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見你。”
“公主是不想見珂親王,還是苻屹呢?”
“有區別嗎?”
“珂親王不是你說不見就能不見的。”此話由苻屹口中說出,凜冽而權威;“而苻屹……整個心都在你身上,全聽憑你的安排。”語氣輕為柔情的討好。
“你要用權勢來壓我?”雪舞不快。
“我只是在爭取我心愛的女人。”
“苻屹,你不要再糾纏。”
苻屹賴皮而可愛的一笑:“你喚我苻屹的聲音真動聽,苻屹聽憑雪舞公主差遣。”
苻屹作出拱手聽差的樣子。
“走吧,不要再來了。”
雪舞的神情中有些許的恐懼,恐懼眼前這個男人熱切的溫度;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及吸引力,害怕自己會淪陷;她被吸引,卻又在本能的抗拒,心中無法準確知道自己特別心煩的真實原因。
“公主說得如此明白,我也就不多打擾了。”
苻屹語氣中的失落,讓雪舞于心不忍;以為他要離開,略松了口氣。
苻屹如同獵人般精準的抓住了雪舞松懈下來的間隙,上前一步,抓住雪舞的手臂,往自己懷中一帶,雪舞如回風之姿被拉在了他的近前。
雪舞心慌的大口喘著氣,抬頭看著他。
苻屹居高臨下的直視著她,雙眸直抵雙眸,沒有給她絲毫逃避躲閃的機會。
“高雪舞,你是我苻屹一生中唯一愛的女人,我一定會娶到你的,不惜為你發動一場戰爭。”
苻屹說完,眼神灼灼熱烈而無比冷靜,清楚的看到了雪舞的倉皇與動容。
雪舞剛要反駁,苻屹嘴角一勾,霸氣笑對雪舞:“高雪舞,記住!”
不等雪舞說話,苻屹利落松開,轉身離開了。
雪舞立在原地,臉紅一陣白一陣,胸口劇烈起伏,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如小兔般亂竄,酸楚與甜蜜混雜得如此復雜,無法分清。
扶花分柳,苻屹頭也沒回的走了。
雪舞期待著他會回頭。
高大的身影已消失在墻后。
雪舞還在看著……
心中的最深處、最內里,溢出了一滴幸福的感覺,緩緩緩緩的漫延、擴大……
雪舞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起來,如春風中微不可察綻放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