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羅克依約再次來到貧民窟的深黯教會大本營。
例行的祈禱聚會后,赫伯特牧師邀請羅克去他家里“聚一聚”。當然,羅克知道,他不是去參加什么夜間沙龍。按照約定,他需要匯報一個星期的工作成果,或許之后還會布置一些新的任務。
在客廳里落座以后,赫伯特牧師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雪莉酒,問道:“特萊森先生,要喝什么?”
“紅茶就好。”
“不喝酒?很好。我很欣賞你的自制力。酒精不是個好東西。以前我也滴酒不沾,不過自從……”赫伯特牧師似乎回憶起了什么往事,忽然一怔,隨即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不聊這些。這個星期你有什么新發現嗎?”
“布爾頓大街上新開了一家劇院,據說有來自巴黎的知名演員坐鎮,生意極好……”羅克先故意撿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談。
赫伯特牧師雖然沒有打斷他,但是很顯然心不在焉。
羅克心中有數了,于是將話題一轉:“海德公園的萬國工業博覽會會場,已經接近布置完工了,每天都有警察在周邊巡邏,以確保主會場——水晶宮的安全。我甚至還看到過有些隸屬于官方的超凡者,出現在海德公園周圍。”
“很正常。畢竟這個博覽會對維多利亞女王和阿爾伯特親王都非常重要。這對夫婦為此付出了極大心血,誓要將其辦成彰顯大英世界第一強國風范的盛會。”赫伯特牧師說道。
一提起萬國工業博覽會的時候,他的語氣總是帶著淡淡的諷刺。
“也不知道這塊精心裝扮的遮羞布,是否能讓世人忘記在‘偉大’女王治下,被餓死的愛爾蘭人。”
赫伯特牧師所指的,是從1845年開始的愛爾蘭大饑荒。
那一年,真菌導致的馬鈴薯枯萎病,席卷歐洲。對馬鈴薯依賴最嚴重的愛爾蘭,自然就遭遇了史無前例的糧食歉收。再加上英國統治者的貪婪與不作為,導致了一場恐怖的大饑荒。
整個愛爾蘭島,從1845年到1852年期間,整整餓死了一百萬人,還有上百萬人被迫逃離家園,移民到了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國。
現在是1851年,大饑荒雖然接近尾聲,愛爾蘭人卻仍然在挨餓,但諷刺的是,大英帝國無視了這些受苦受難的國民,卻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舉辦萬國工業博覽會。
這種行為,放在后世任何一個政府身上,都會被人噴得狗血淋頭,甚至被迫下臺。
但是在這個時代,自詡為全球第一強國,文明與進步代表的大英帝國,卻做得出來,而且心安理得。
也難怪將來愛爾蘭人會拼了命從大英帝國獨立。
雖然在骨子里,羅克還是把自己看作是華夏人。但是對愛爾蘭人的遭遇,他還是報以同情的。
這是人類共有的同理心。
不過赫伯特牧師這樣一個邪教徒,為什么談起愛爾蘭大饑荒和萬國工業博覽會的時候,也如此的憤世嫉俗,并毫不掩飾對帝國政府的厭惡呢?
羅克有些不解。不過他至少可以確定的是,每當他聊起萬國工業博覽會的情況時,赫伯特牧師就顯露出明顯興趣。
“看來,深黯教會的陰謀目標,就是萬國工業博覽會。”
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恐怖主義這回事,但對于羅克這個穿越者來說,被信仰洗腦的恐怖分子,去襲擊重要活動會場,造成巨大傷亡與恐慌,以此來實現特定目的,是早已見慣的事情。
“我可不想將來成為雙手沾滿平民鮮血的恐怖分子,然后被大英帝國通緝,只能亡命天涯,惶惶不可終日。”羅克心中更加堅定了脫離深黯教會的想法。
回報了這個星期工作時的所見所聞,羅克開口道:“赫伯特牧師,作為伊索達格的忠實信徒,我希望能夠閱讀一次《深淵之書》,從而進一步理解深黯教會的教義,獲得靈魂的升華,為將來偉大舊日支配者的崛起,做好準備。”
赫伯特牧師每一次在祈禱集會的時候,都會為信徒們進行宣講,不止一次提起過《深淵之書》。
據說,這是流傳自三萬年前,由伊索達格最忠實的信徒們,所寫下的古代文書,其中記載著邪神伊索達格的諸多事跡,以及它的信徒們創立國度,征服異邦,不斷壯大直至毀滅的歷史。
閱讀《深淵之書》的信徒,能感受到偉大舊日支配者的神力,獲得成為深黯教會高層的資格。
羅克相信,這本書中應該記載著很多隱秘的信息,有助于自己解開邪神分身之謎。
或許是羅克提出的要求太過突兀,所以赫伯特牧師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
“為什么羅克會提出這種要求?這實在有些反常。他應該知道,只有加入教會十年以上,并且做出過重大貢獻的信徒,才有資格閱讀《深淵之書》,感受伊索達格的偉力。不過……既然他已經學會了巴頓術,想必其星靈體已經被種下了畢曉普大人的咒術。只要我念誦咒文,羅克就會淪為完全聽命于我的傀儡。不過現在時機未到……”
赫伯特牧師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那是一種相信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目標的自信。他覺得羅克已經完全落入了自己的控制,就算違背教會規定,讓對方提前閱讀《深淵之書》,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畢竟,想要讓馬兒跑,也得讓馬兒吃草。赫伯特牧師動用關系,為羅克弄到了一個合法的出租馬車車夫的身份,還需要他繼續打探有關萬國工業博覽會的情況。
甚至,之后的計劃中,羅克也需要扮演一個關鍵的角色。
左右權衡一番,赫伯特牧師點點頭,答應了羅克的要求。
“我可以讓你閱讀《深淵之書》。不過特萊森先生,這是有條件的。兩天以后,有一批貨將要抵達倫敦。我需要你在半夜里駕駛馬車,前往黑天鵝碼頭,將貨物運到我家來。這一趟路程也許會有危險,所以我會給你安排幾個幫手。”
很顯然,這不是一個容易完成的任務。否則赫伯特牧師也不會派遣幫手了。而且時間在深更半夜,羅克需要運送的貨物,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過羅克還是答應了。
“完成這次任務,閱讀了《深淵之書》,就可以和深黯教會一刀兩斷了。”
想到這里,羅克說道:“我明白了,赫伯特牧師。謹遵深藍的教誨,為了更偉大的事業,我會將貨物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