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特溫斯吃過了拉面、面糊和街角松脆的圓角面包,馬失禮感覺自己的胃都快被撐爆了。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人們逐漸開始了新一天的營生。趕早集的婦女們提著籃子,小聲說著什么走過兩人身邊。起得早的冒險者們,也已經在路邊的茶館里做著出鎮前最后的準備。
大賢者離世所帶來的陰郁仿佛隨著晴空來臨一掃而空。這讓馬失禮感到有些失落。
回到學塾時,布萊克正拖著微胖的身子坐在井邊刷鍋。見兩人回來,他在微微鼓起的長袍上擦了擦手,微笑著起身相迎。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馬失禮已經昏迷了三天。
“侵入你體內的魔力看上去是無害的,而且很快就全部流失了,所以我沒做什么處理?!辈既R克圓潤的臉頰有些蒼白,看上去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暗憧傄膊恍?,我和這個小姑娘都很擔心啊。”
“這樣啊?!?p> 馬失禮看著特溫斯白凈小臉上顯露出的疲態,知道這丫頭守著自己沒有好好睡覺,不由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腦勺。
布萊克皺著眉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馬失禮撓著下巴說道:“是伊斯卡爾,她給我帶了幾句話,展示了一些東西……”
他想起布萊克?凱特也算是一個知名法師,便簡單講述了一下伊斯卡爾用魔力畫出的線條和圓,以及他的神識在空中滑翔時看到的景象。
布萊克聽著他的描述,托了托圓框眼鏡陷入沉思,眼中泛著微光。
“從未聽說過有這種事?!彼芍愿袊@道?!按筚t者果然深不可測?!?p> 說話間,已經有學生來到學塾,向兩人行禮。布萊克對他們微微點頭。
他問道:“今天有課?”
布萊克一邊將刷好的鍋子和鍋蓋倚到墻角曬著,一邊答道:“今天有劍術課。”
他忽然直起腰,看著馬失禮說:“你醒的很巧,希望今天你能傳授他們一些實戰經驗。畢竟我對劍術之類只是粗通,沒怎么和人交過手?!?p> 馬失禮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這批學生里,有沒有天分還不錯的?”
布萊克聽了這話微微一怔。他何等聰明的一個人,想到馬失禮前幾天的昏迷是伊斯卡爾的手筆,聽得這話便猜出了馬失禮問話的用意。
隨后他有些遺憾道:“確實有幾個還行,但要說做你的學生,只怕還不太夠格。”
隨后他壓低了嗓子說:“要是第七代勇者想收徒弟的消息放出去,格里福堡那些天才不得瘋了一樣往這兒鉆?”
馬失禮搖頭道:“只怕在那之前,我就會被某些人發了瘋一樣地想辦法弄死?,F在這世上想弄死我的人,似乎還不止一兩個。在搞清楚他們的目的之前,我還活著的消息得盡量掩蓋。”
布萊克明白了什么似的點了點頭,隨后說道:“鎮上有個叫布恩的高個子年輕人,對法術有些天賦,只是他似乎并不打算往這方面發展……”
馬失禮想起前些天拖著車在鎮口的遭遇,說:“反正我對他觀感也不算好?!?p> 布萊克嘆了口氣,心想要是那小子知道自己錯過了多么好的一個機緣,只怕腸子都得悔青了。
學生們陸續到場,其中自然也包括妮婭?萊斯卡納。早已知道今天是劍術課的妮婭今天穿著一身輕便的皮甲。皮甲看上去很新,被擦得锃亮發光,穿在妮婭纖長的身上,看上去英氣勃發。
向布萊克行過禮后,妮婭看著馬失禮,開口說道:“聽說你昏迷了好幾天?”
馬失禮對她微笑道:“沒什么大礙,多謝關心。”
妮婭微微皺眉道:“別是不想干活裝病吧?”
他知道之前抱怨說不想干活的話被她聽到過,也不解釋,只是微笑。對于這個整天說不想干活只想白拿錢的疲懶年輕人,妮婭早已不復初見時那般敬重。她轉過頭俯身對特溫斯,關切說道:“你可千萬不能學他啊。”
特溫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幾輛馬車在院外停下,其他鎮子的貴族子弟也到了。根據前幾天的了解,其中甚至有專程從索斯國北部趕來的貴族之子,在鎮上的旅館長期包下了最好的單間,只為了來這里上課。馬失禮不禁感嘆,黑貓男爵這個名號在南國索斯看來多少還是有些響亮的。
吉爾?博林沒有穿以往那件黑色禮服,而是穿著一身紅色狩獵服。他腰間配有一把中等長度的佩劍,馬靴里也綁好了綁腿,昂首挺胸,率先走了進來。
倒是以往和他一道來的那些貴族小姐,今天卻是沒有見人。大概并不打算學習武道吧。
與往常不同,今天吉爾?博林身后跟了一個神情嚴肅的中年人,腰間配著一把長劍,顯然是他的侍衛。那人右眼有一道顯眼的刀疤,看上去有些兇悍。
吉爾向布萊克和馬失禮微微行禮,那是真的微微行禮,微得馬失禮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在行禮。隨著他的行禮,跟在他身后的那個侍衛對布萊克微微點頭,隨后眼神掃向馬失禮,上下打量著他。
人到齊后,布萊克開始授課。由于學生們的年紀和水準不同,在簡單的熱身和一些基礎動作講解后,眾人便按年齡段分組,用布萊克準備的木劍互相練習基本的對攻動作。
馬失禮對特溫斯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千萬不能在練習時使用魔力,否則怕是得直接將那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連劍帶人一起砍進地里去不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放心,全程在特溫斯身旁,準備一感受到魔力的波動就強行撲上去阻止她。
好在特溫斯腦袋并沒有發抽,于是馬失禮抽空看了看其他學生的練習。不得不說,布萊克傳授的劍術姿勢還是十分標準的,很學院派。真要和人打起來,應該也不會太弱。
木劍相互敲擊的聲音在場間回蕩,年紀較小的孩子們毫不在乎什么招式套路之類的,“嚯嚯哈哈”打得興起。布萊克也不阻止,在一旁笑著旁觀。
年紀最大的妮婭和一個看上去小她一兩歲的少年練習,但每次都不出五招,妮婭的木劍便停在了少年的面前。隨后妮婭便收招,跟他講應該如何應對剛才那一劍。
那個少年名叫羅曼,穿著一身褐色布衣,顯得有些木訥,低著頭認真聽著,時不時抬頭偷瞄妮婭一眼,臉上閃過一絲紅暈,然后把頭低得更低。
馬失禮不禁感慨,小孩子真是好懂啊。
忽然場間傳來“啪”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一聲稚嫩的慘叫。
轉頭望去,卻看到一個孩子跌坐在地上,木劍落在一旁,捂著臉哇的一聲放聲哭了起來。站在他面前的,是仍維持著持劍姿勢的吉爾?博林。
一個身影刷的一下朝那邊躥去,馬失禮看到那是妮婭。
“你在做什么!”妮婭怒道,蹲下來扶住那個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平民孩子。輕輕拉開孩子的手,便能看到臉頰一道厚重的淤青已經成型。
她抬頭瞪著吉爾?博林,詰問道:“只是練習而已,為什么要真打上去?”
吉爾緩緩收劍,昂首望著遠處,得意說道:“這個平民水平太次了,我以為他能擋住的?!?p> 妮婭轉向他身后的侍衛,問道:“為什么不攔著他?這種事你做得到的吧?”
中年侍衛面無表情道:“年輕人互相練習而已,我不好插手?!?p> 妮婭臉色有些發青,繼續責問道:“難道我跟他練習時要傷到他,你也不會插手?”
那侍衛嘴角一挑,微諷道:“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