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時封溪這個地方,外國人入駐,已經很有來歷的了。從明朝時期開始,陸續有一些傳教士入來傳教。隨傳教士入來的是一批做貿易生意的商人,他們從廣州沿著水路西溯,到達封溪,收購當時已經盛產的月明珠、松脂、蠶絲等等貨物,再運輸到海外或者本土市場售賣,以賺取利潤。
所以,這個時候的外國人在封溪,也算駕輕就熟了,就有很多外國人在當地教會的張羅下學習了中文,并且在這個地方與其他外國人的家庭互相熟絡,而外國人見老鄉,其熱情不比中國人見老鄉的熱情低。他們經常通宵達旦地喝酒、聽歌、跳舞、玩紙牌,一直玩到凌晨,中午才會起身工作。
這就是那個黃毛鬼女人丈夫一宿不回家她也不著急找先生的原因。當然,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那個黃毛鬼女人走了不久,我與那個布店老板談了一會,見他的生意越旺,忙著招呼客人都還來不及,哪里還顧得上我這個已經收了訂金的客人呢?于是我就走了。
正走到大同路的盡頭,看見前面鬧市中,有一堆人圍著一面墻看,我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張軍帖榜文,榜文寫著:征收戍兵,月俸三兩銀,面呈考查,當即錄用。
在榜文的前面,有一個儀表威嚴的人坐在一張桌子后面,桌子邊上插著一面大旗,大旗上寫著“蘇”。
好幾個衣著不整的年輕人,都要搖頭嘆息。
我偷偷混進去那堆人,問一個瘦地出奇的一個中年男子,問他為什么搖頭,他說:“如今天兵已滅,唯剩下民軍游勇,想想民軍游勇如果不是官府相壓迫,哪里想起與官府成討伐與被討伐的關系?我也是一農民,想想這民軍與我打斗,那不是兄弟相爭嗎?”
我一聽,原來是這樣。
這兄弟由于當時不知道當時京城老佛爺那邊,氣數將近,八國聯軍差不多就要入城攻擊了,接著還有法國人進攻友誼關,甲午日本攻打海域這些戰事,所以認為這軍隊就是打一打農民軍。
不過,他雖然想要那俸祿,卻不能承受戰爭就會流血犧牲的殘酷,我即使知道這世事發展,也不能勸人去從軍打仗的。
我想了一下,心里倒是想出了一條計謀,就跑去桌子后面那個人那里,問他:“請問這‘蘇’字,是否本地百夫長蘇元春蘇大人的帳幕?”
那人高傲地那鼻孔看了一眼,冷冷地說:“正是蘇大人的軍營。你是要從軍嗎?”
我假裝尷尬地笑了一下,說:“就憑我這身雞骨架子,也不知道人家蘇大人要我不要我呀!”
那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從柜子抽屜里拿出一支狼毫,扔在桌面上,用下巴向磨好了的硯臺指了指,又用手指點了一下桌面上一本本子,說:“喏!不怕死就在本子上寫個名字,立即錄用!”
我想了一下,就寫了自己的名字:“丙丁。”那人估計也不認識字,就問:“報名者再念一遍自己的名字!”
我眨巴眨巴眼睛,說:“大人,這不是寫了嗎?”
那大人生氣了,狠狠一手掌拍在桌面上,沖我大喊:“老子叫你再念一遍名字!”
這么一喊,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引了過來。
我還沒說話,就聽到一個人從人堆里走出來,朝那嚷嚷的“武裝部”文員大喊:“破錘子!你喊什么喊?你還沒吃夠老子的拳頭吧?”
我轉身一看,原來是十二公之中的閻王劈。
那閻王劈一個“風雷閃電”,砰一聲,一屁股坐在那張桌子上,也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整張臉湊到那個“文員”面前,緩緩地說:“要是老子肯給那蘇老頭帶兵,還沒你方垂倫破錘子什么事兒呢!在這作威作福,大吼大叫,算個什么烏龜孫子?!”
接著一腳伸到破錘子的前面,笑嘻嘻地拿起桌面上那本子,把有字的一面對著他的臉,說:“你破錘子斗大的字不認得一個,就別對軍師大喊大叫!”又轉身看了我,說:“對吧?軍師大人?”
閻王劈這一番話,嚇得那個“文員”破錘子只好站了起來,滿臉尬笑,結結巴巴地說:“劈爺說的對!要是您來了我們帳中,那蘇大人簡直如虎添翼!”
又趕緊對我抱拳作揖道歉,我揮揮手,告訴他別放心上。其實,我是想:日后都是同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閻王劈嘴里叼著一根草,“呸”一聲吐在地上,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破錘子的肩膀上,又把他嚇得站都站不穩。接著閻王劈露出流里流氣的笑,對破錘子半正經半不正經地說:“今日老子就還真去蘇元春那老頭手下當軍了!”
破錘子一聽到閻王劈要入蘇元春的軍帳,趕緊堆起一抹皮在動肉不動的笑,巴結似的說:“劈爺愿意加入蘇大人,那實在,實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