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波嘆了一聲,雙手搭在龍玉女肩上,道:“起來吧。”龍玉女站起身來。
龍潭波轉身走到謝恩身前,道:“恩兒,你終于不負外公所望,練成了這門千古未有的奇功。”右掌搭在謝恩胸口璇璣穴上,緩緩渡進一股奇厚的人力,替他收束體內亂竄的真氣,道:“只是這門內功畢竟乃千古獨創,還不完善,若想將這內功練至至善至美,你還得苦心鉆研才行。”
謝恩只覺氣息迅速歸順,已能說出話來,道:“外公,孫兒記得了。”
龍潭波道:“現在你吸取的是你師父的內力,二人內功源出一門,對你本身身體害處不大,但若吸取的是別門外派的內力,陰陽相雜,正邪混處,以你現在的修為,那可就大大兇險了。所以以后除非對于罪惡重大而又不至于死的人之外,絕不可使這門內功。”
謝恩道:“謝謝外公教誨,恩兒謹記在心。”再過一會,謝恩只覺師父內力已與自己的內力融在一起,水乳交融,渾然一體,不由又驚又喜。
再過片刻,龍潭波收回手掌,道:“你站起身來,試試看。”
謝恩腰腿微微一挺,已然輕捷之極地站起身來,只覺渾身精力充盈,似乎要溢出體外,通體舒泰,說不出的舒服,試著揮了揮拳腿,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不禁驚喜交集。龍玉女、鐵小桃、蘇紅酥見他完好無損,并且功力似乎更加精進,無不為他欣喜。
謝恩眼光瞥處,看到了軒轅、韓二人,道:“軒轅先生,韓兄,你們怎么也在這里?”
二人臉上一紅,吱吱唔唔,道:“這個……這個……”偷眼望望龍潭波,不敢說話。
龍玉女也甚是奇怪,道:“爹,他們是鬼門關的人,你抓他們來干嗎?”
龍潭波眼望遠山,似是觸動了什么心事,道:“他們也是我逍遙派旁支的后人,我要帶他們回去。”龍玉女謝恩等人聽得莫名其妙,但見龍潭波神色沉郁,似是在回憶什么往事,俱都不敢開口。
原來這軒轅瀟湘、韓笛子是方蕁的徒孫一輩,當年方蕁與游逍遙鬧翻后,遠走西域,在西域留下一支逍遙派旁支,傳至軒轅瀟湘這一代,已是第三代。他們不知前輩軼事,得到一支上代遺下的紫光飛鳳笛與《江湖行》曲譜,以為其中含有深意,便代代孜孜不倦以求其中的奧秘,卻不知這只是與當年祖師奶奶的一段舊情有關而已。龍潭波東來中原,探得究竟,便制住二人,欲帶回珠峰,詢問往事,從他們口中得知俠隱谷之事后,便兼程趕了來,以阻止此事。
龍潭波道:“逐客,你這二十年過得可快活?”
溫逐客臉色陣青陣白,答不出一句話來。
龍潭波道:“我猜你也是不快活的。你日夜只想著覆滅大宋,心里怎能快活得起來?恩兒,將你的七星戒指拿出來。”
謝恩依言拿出戒指,空中頓時充滿七彩的光芒,陽光照射下,耀得人眼都睜不開來。
龍潭波道:“從今而后,恩兒就是我逍遙派第六代的掌門人。”龍玉女又驚又喜。
龍潭波道:“恩兒,再向南方跪下,磕九個頭。”謝恩依言跪下,咚咚咚磕了九下。
龍潭波臉露微笑,伸手將他拉起,道:“將戒指戴上吧。”謝恩將七彩戒指戴在左手小指,又從懷中取出簫笛曲譜與《懺悔錄》,道:“外公,我在珠峰下山途中無意中撞進了一個冰窟,發現了太師祖的遺體,這是他遺留下的,請外公收著。”
龍潭波臉露喜色,道:“那個闖進冰窟的人果然就是你。那日你離去后,我終不放心,發現你上了望鄉臺,循蹤尋去,又發現你摔下了陡坡,一路找到了那個冰窟,在冰窟中發現了你太師祖。我料想他必有什么東西留下,被你帶走了,果不其然。”當下接過記事本,翻了幾頁,看到后來,不禁黯然長嘆一聲,道:“情之累人,一至于斯。”
謝恩道:“太師祖還有幾件遺物。”說著將背上瑤琴取下,又取出了《傷心斷腸曲》曲譜,一并交給龍潭波。
龍潭波接過《傷心斷腸曲》翻看,道:“沒料到你太師祖竟然情深如此。”翻到后面內功心法一節,眼放異光,看不幾句,已神游意外,過了良久,才緩緩合上書本,默索良久,道:“恩兒,這曲子太過凄清,你還是一個少年人,以后除了練功外,不可多彈。”
謝恩道:“是。”
龍潭波將琴與曲譜放在謝恩手上,道:“這是太師祖留給你的,你拿著吧。至于這本記事本,我就老實不客氣的自己收了。”
突然喊聲大起,原來鬼門關人見情勢不妙,挾著溫逐客奪路而逃。群雄紛紛阻截,堵住谷口,雙方頓時砰砰當當,惡斗起來。
龍玉女怒道:“這些家伙還敢逞狂。”飛身疾撲而出,眨眼間來到眾人身前,橫掌一掃,當先三人直跌出去,呼的一聲風聲颯然,已直掠到董無命、圓若神身前,左右開弓,雙掌分襲二人。兩人一出判官筆招魂幡,一個手一揮,飛出幾點綠火。但兩人招式還未使全,忽地胸口一痛,哇的一聲,撲撲連噴出幾口鮮血,向后登登一連退了幾步,已然身受重傷。余人大驚,齊齊退出幾步,不敢再強行闖關。
溫逐客道:“你真要取我性命才甘心?”
龍玉女道:“我要你立誓從此后退出江湖,不再踏入大宋一步。”
溫逐客哈哈一陣狂笑,道:“可笑,可笑之極矣。哈哈,哈哈哈!”
龍玉女怒道:“你笑什么?”
溫逐客道:“你以為現在還有大宋么?哈哈,你以為還有大宋么?”
龍玉女臉色鐵青,道:“這是你自己找死。”飛身躍上,一掌揮出。
掌至半空,忽然傳來龍潭波的聲音:“玉兒,怎么到了現在,你的脾氣還沒變嗎?”
龍玉女身子一震,飄然落地,道:“但是他……”
龍潭波搖了搖手,身子一晃,到了溫逐客身前,道:“逐客,你現在武功已失,還是依了玉兒所言,從此退出江湖吧。”
溫逐客哈哈一陣狂笑,道:“師父,你也來勸我么?但想我溫逐客是什么人,豈能輸了就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而走?哈哈,你們既然都要我退出江湖,那我就成全你們。”突地一揚手臂,手中白光一閃。
龍潭波吃了一驚,食指一彈,一道真氣射出,當的一聲,擊落他手中匕首。便在此時,溫逐客突地全身癱軟,滑倒在地,臉然紫青,嘴角掛出一絲鮮血。原來他手中匕首只是為了引開龍潭波注意力,真正致命的卻是暗藏于齒中的毒藥。龍潭波只顧著去擊落他手中匕首,卻未料到他齒中藏有劇毒,他用力一咬,毒液流出,頃刻已劇毒攻心,布遍周身。
全場數千人都是啊的一聲驚呼,有的恐懼,有的悲痛,有的吃驚,有的惶惑。謝恩只覺眼前一黑,金星亂冒,差點摔倒在地,急撲至溫逐客身前,以左掌貼在他靈臺穴,源源輸入真氣。龍玉女本巴不得溫逐客早死,但此刻他真的死了,心中反覺一陣茫然,空空蕩蕩的,大仇一旦得報,整個人竟似空虛了一般。
過了片刻,溫逐客居然緩緩睜開了雙眼。謝恩喜道:“師父,你挺住,我馬上救你。”
溫逐客聲音細不可聞,道:“恩兒,低下頭來。”
謝恩道:“師父。”依言將頭低下。
溫逐客道:“恩兒,狐兒是被人害死的,你一定要查出這個人來,替狐兒報仇。”說到這里,目中神光漸散,喃喃道:“狐兒,狐兒,你爹跟你來了。”
謝恩急道:“師父,師父!”驀地里手中一沉,溫逐客一顆頭倏然垂下,已然氣絕仙去。謝恩禁不住放聲大哭。
忽然鬼門關中也沖出一人,撲在溫逐客身上悲慟不已。這人臉頰半枯半榮,衣服半白半黑,正是那僵尸門門主陸陰陽。陸陰陽痛哭了半晌,站起身來,道:“關主,你待我恩重如山,更有救命之恩,如今你仙去了,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什么意思了,不如跟你一道去吧,黃泉路上也好做個伴。”突地一掌反擊,正中頭蓋骨,頓時腦漿迸濺,撲在溫逐客尸體上,氣斃死去。謝恩大是意外,不禁啊的一聲,退出數步,呆呆望著陸陰陽,頭腦中一片空白。
董無命、歐陽琵琶、孟神農、圓若神、陶無儔五人來到兩人尸體前,各人均鞠了三個躬。
歐陽琵琶向龍玉女、謝恩道:“關主已死,我也已心灰意冷,從此后退回塞外,永不履中土。”說完錚錚幾聲,彈起琵琶,飄然而去。接著董無命也隨后離去。龍玉女此時心中一片茫然,哪里再還有趕盡殺絕之心。
圓若神道:“你們害死了我們關主,我幽冥洞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喀喇一聲,折斷了一條右臂,血淋淋地拋于群雄面前,道:“這是還你們不殺之情。”說著率領幽冥洞弟子,蜂擁而去。隨后長蟲幫等人也陸續離去。霎時之間,鬼門關人只剩下孟神農與陶無儔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