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墨書亦步亦趨地跟在白執身后，看著他把書放在最里面的書架上，看著他抱起豬崽在手里翻了一圈，然后看著他上了二樓。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執的手放在衛生間的門把上，看謝墨書并沒有停止的意思，回頭問他。

　　謝墨書緊著白執的話問：“你沒事吧？”

　　白執神情淡然，“我能有什么事?！?p>　　謝墨書眼底透著懷疑，“那你去哪了？等我兩步都不等，還比我晚回來?！?p>　　“明啟正問我點事，具體的你去看書?！?p>　　白執沒閑心和謝墨書在衛生間門口多扯，落下一句話后就開門進去。

　　《流血的雕塑》牽扯的人物復雜，沒有特定的主人公，所以作者名未顯，其內容的填充不需要像于喬兒那般通過接觸凝入，它自會生成。

　　“白……”沒被關上，堵上了謝墨書要說的話，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輕笑出聲，然后轉身下樓。

　　明啟正先謝墨書一步追上白執，把白執請到了花園中的亭子里。

　　“白老板，如果我以樺雪的名義去做慈善，能否給樺雪增加福澤，讓她來世過得好些？”

　　白執倒是沒想到明啟正憋出這番話，他眉眼間帶著淡淡的清冷，“你把她放在心上了還是只是心存愧疚？”

　　明啟正并沒有直接問答：“樺雪是自私，貪財，嘴碎，她的人品衣品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一開始也瞧不起，可真發覺自己愛上了她，才發覺她只是因為得不到我的愛心里難受，所以導致用了不恰當的謀求關注的方式罷了。

　　她不自私，只是想讓婚姻不幸福沒有孩子的自己能有活下去的一絲勇氣；她不貪財，只是有些財迷；她不嘴碎，只是曾經開朗多話的她做不到話出口前再三思量?！?p>　　仔細想想，大學時的樺雪，雖然家庭不好，但也是成績優異，年年領獎學金的。

　　記得有一次，學校旁邊的一家老粉店被混混找事，在只知道拍視頻發網站朋友圈的冷漠人情下，樺雪站出來將老店主擋在身后，給出了自己剛得到手的獎學金。

　　還有一次，他為了蘇沁蘭和外校人打架，鼻青臉腫的，不敢回家，也不敢去找不喜歡打架滋事的蘇沁蘭，是樺雪把他帶回家，還被家人誤會是結交了社會份子，亂搞男女關系。

　　很多的一次一次……

　　如今陰陽兩隔后，既也才發覺自己提到她，并不是以往的嫌惡無話，而是越說越停不下來。

　　原來，她早就入了眼，刻進了心。

　　是他驕傲自負，對學校學生配對出的最佳良才女貌有所偏執，覺得蘇沁蘭是最適合他的，而周樺雪，不過是空有成績的下層人民。

　　可就是這么一個他看不起的人，冷落了好幾年的妻子，在他出車禍被醫生判定醒期不定時無微不至地在醫院照顧他。

　　他醒不來，卻有意識，能聽到樺雪講話。

　　當他再不能在她說心事時轉身離開，當他們兩個之間不再劍拔弩張，他才真的把樺雪的每一句話聽進去，聽進了她從認識他到現在的所有心事。

　　很多事，縱然樺雪有所不對，也是他最先偏頗做錯。

　　醒來后，他只想與樺雪好好過日子，只是習慣了的對待態度，他想控制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別扭過來的，而宴會上對人的嚴格要求，是希望她變得更好，真正得到父母家人的認可，否則沒有孩子，本就不滿的母親遲早會勸離。

　　只是如今，心中再多對未來的計劃，也沒有了一起去實現的人。

　　他這一天，想了很多與樺雪的過往，自責的是他一直在傷害她，后悔的是他沒有早一點告訴樺雪，他愛上了她，她的多年堅持，并不是一場空。

　　人已逝，物已非，感嘆再多，淚流再多，也回不到起點重新來過。

　　白執對于明啟正最初的問題只給了一句話：“如果不能造福周樺雪，你就放棄以她的名字做慈善？”

　　白執真的離開明家后，去了葬南舒窈的山頂。

　　在那里，冷風更甚，白執渾然不覺。

　　他把嬰靈放出來，盤腿而坐，超度了嬰靈。

　　離開前，他用符紙折了一只紙鶴，帶上他的口信飛去鬼界。

　　明誠死后魂魄，就送到深獄鬼窟吧。

　　——

　　其實出事那晚，周樺雪給明啟之夫妻下安眠藥只是想讓他們好好睡一覺。

　　在她心底，她覺得不管怎樣，小孩終歸是因她嚇到的。

　　讓他父母好好睡一覺，就權當填了她那夜的不安。

　　至于大人之間的事，可以天亮了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