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焰心思搖擺不定，商人這么問，八成是看出了這根毛發的來歷，但距離猜到他身份，應該還有些程度，于是他試探性問道：“這毛怎么了？”

　　“這毛……”商人猶豫了一下，燦燦一笑，“這毛乃是獸毛，夏日溫高，野獸長毛換落，這根毛發，應該就是野獸換毛時，掉落的獸毛，而據我所知，這一掉，應該不止一根兩根，而是一大撮，所以……這位小哥處理藥草時，是否還處理了一團獸毛？”

　　“是又如何？”胡焰反問道。

　　“小哥肯否將棄毛，贈與在下？”商人說完，覺得有些不妥，掏出一張一百面值的銀票，遞過去說道：“這一百，算是辛苦費。”

　　胡焰突然笑了，一把抽走銀票，然后豎起一根手指說道：“想要可以，一根，一百！”

　　“你，一根一百，這也太荒唐了！”商人急了。

　　他做生意，本著是能白拿，絕不花錢的想法。剛才他觸碰到這根毛發時，手感柔和，仔細一擺弄，又發現這毛發質地堅韌，再一端詳，發現這毛發玲瓏剔透，上面竟然有一股微弱的妖氣！最后一思索，幾種白毛妖獸對號入座，雪貂、白狐、白色貓妖等等。

　　無論哪種，若只是凡品，其毛發長度定然達不到一尺，繼而推斷，此毛發，極有可能是一頭大妖遺留！只有大妖才有這種個頭，留著一身長達一尺的毛發！

　　大妖還有個稱呼，叫妖王！靈族這邊自然稱為靈王。

　　這種靈王能有多少？一撮毛發又何其難尋？除非發布高額懸賞，才有較為強大的捕獵者愿意深入山林尋找。而這類毛發，靈氣十足，用途廣泛，最不濟可做毛衣，抵御風寒，文雅些可做毛筆，在畫師、書法家、陣法師內有相當大的市場。

　　當然，大部分還是拿去做筆，畢竟毛衣所需毛發量太多，還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覺。

　　“一百一根絕對不行，二十銀幣，一根！”商人剛開口，就有些想掌自己的嘴。

　　說漏了啊！

　　二十銀幣一撮豈不美滋滋？這樣豈不是再告訴對方，這毛發很值錢？

　　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又緩和過來，如果毛發量多，二十銀幣一根也是賺翻了的，一尺長的毛發，裁剪后十根就能做成一支小毛筆，大妖毛發制成的毛筆，怎么說，也得上萬！量少的話，就得和其他妖獸毛發參雜在一起，做成次一等的雜毛筆，也是數千銀幣！

　　“一百一根，絕不二價！”胡焰死不松口，開玩笑，這商人顯然是吃定了他不懂貨，想宰一筆，但別人不懂，他怎么可能不懂，怎么說，也是自己掉的毛。

　　況且，他一靈族大尊，如果真以二十銀一根的價格把毛賣了，那是在作踐自己的身份！

　　小狐貍也是有傲氣的！

　　兩人僵持不下，商人最終嘆了口氣，說道：“小哥咱們先別談價格，你回去把毛發拿來，咱們再商量價格，可好？”

　　數量多，適當加價，也未嘗不可。

　　“等著！”胡焰速去速回。家里的本體思索一番，索性在墻上蹭一蹭，讓身體的毛發自然脫落，而后數一數，大概是兩百余根。

　　“超過這個數應該會被懷疑，另外毛發不能是新的，必須是幾天前掉的！每根毛掉落的時間點也要統一，否則根據靈氣衰減程度的不同，對方會得出有頭‘妖王’在這個地區頻繁出沒的結論！”古月三光暗道，行走人間，小心為上！

　　最后它精心挑選出一百五十六根，這些毛發蘊含的靈氣相同，毛發的光澤度相同，確保不會留給對方任何信息。

　　胡焰回來時再把毛發揉成一團，沾點土灰，再洗了洗，本想混雜一些頭發，但最后覺得還是算了，反正可以解釋。

　　手握著一撮毛回到商人那兒，對方見狀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喜色。

　　這數量，足夠多！

　　多到可以做一支大筆，價格十萬打底！工藝足夠精湛的話，說不定還會被某畫師、陣法師挑選為主筆，一旦畫師或者陣法師成名，那這支筆也將一炮而紅，身價翻上十倍也不是不可能！

　　他甚至能借此轉行做筆商！這可比做藥商有前途！

　　“一百一根！”胡焰還是這個價。

　　“八十！”商人回道。

　　胡焰一聽，心頭一樂呵，這價格加的挺快啊！不過他還是不松口，畢竟這關乎尊嚴問題，另外一根一百，正好賣一萬五千六，加上家里的，這就兩萬多了，可以去換功法。

　　“我說了，一百一根，你要是不愿意，我去找別人問問，你們商隊這么多行商，總有……”胡焰的話還沒說完，藥材商人一咬牙，“九十銀幣一根！小哥你看我都讓這么多步了，真要一百一根，我這生意可就沒法做了，后面還要去好幾個縣城呢！”

　　“你騙鬼呢，也就差了一兩千？你生意會沒法做？”胡焰可不信這套托詞。

　　然而正當藥材商人思考對策的時候，旁邊一個傳來，“一百銀幣一根是么，我全買了！”

　　藥材商人臉色一變，胡焰則心中一喜，兩人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道袍，鶴發童顏的老人正大步朝這邊走來。

　　“是他！”胡焰認得此人，是家族請來的一名陣法師，名叫徐江，藏書房上的陣法等族內的大部分陣法，平日里就是他在維護。

　　徐江在族內的地位超然，也就家主或者已經成為太上長老的上代家主，才有資格請得動對方！

　　“你是胡焰吧，果然和你父親一樣俊朗，將來必定有不少女子，拜倒在你身下呀，哈哈哈~”徐江笑道。

　　“一來就講這個？”胡焰暗自腹誹，這是夸他？還是在損他？

　　“借一根我看看。”徐江說完，手指一動，一根狐毛從毛線團中抽出，落到他手中，他用兩指仔細捏了捏，又觀了觀長度，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這豈止妖王，至少是一頭妖尊，一根毛發賣上五百都不嫌多。”

　　藥材商人臉色大變，他頂多猜到這是大妖毛發，可萬萬想不到，這竟然是妖尊毛發！這要是制成筆，一桿就是百萬！

　　早知如此，一百一根買下，又有何妨，他卻還在為了千余錢斤斤計較，這下可虧大發了！眼前這名陣法師，顯然是不會讓步，并且就算他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和一個陣師搶生意，因此這筆買賣，恐怕沒他的份！

　　“怎奈我錢財不多，這樣吧，我徐某也不占人便宜，一百一根，我再收你做記名弟子，教你畫陣，如何？”徐江這話一出，不僅是藥材商人，連一旁的路人都連連側目。

　　徐江收徒，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心生嫉妒之人，可不在少數！

　　“我的天，這是要收徒了？”

　　“胡焰這一次走狗屎運了！居然撿了這么好的東西！”

　　“哼，只是記名弟子罷了，況且收徒是一回事，有沒有天賦是另外一回事！”

　　看熱鬧的人漸漸圍了過來，正當大家以為胡焰會感激涕零的跪下拜師，誰料，胡焰搖搖頭，說道：“我只要錢。”

　　全場一陣嘩然。

　　“這怕不是傻子！”眾人心中一陣唏噓。

　　要知道，那可是陣法師啊，即便天賦不好，只會畫一兩個陣法，但也一生受用！

　　“這胡焰，怎么能這樣，家族每年聘請陣法師是一大筆開銷，他若是學會了陣法，這筆錢自然可以省下，留做他用，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家族著想！”胡斌也圍了上來，看到胡焰的表現，甚是不滿，他都想沖過去勸導一番。

　　不過胡焰也有自己的考慮。

　　這徐江，眼光這么好，一旦把他收了做記名弟子，將來逢年過節，免不了相互串門，尤其是來年夏季，他本體再一次脫毛，若處理不當，容易讓其心生疑惑。

　　況且，徐江的陣法造詣，八成還不如他呢，這一點看對方的服飾便知，陣法師一般會給衣服紋上陣圖，使其擁有防身固溫之效，而看著衣服上的粗淺紋路，拜師顯然學不到什么，頂多拿師徒身份做個掩護，總而言之，弊大于利。

　　不過收徒被拒，徐江臉上還是顯露出一些不滿。

　　“也罷，我只帶了一萬兩千銀幣，就買你一百二十根吧。”徐江掏出錢來，同時補充道：“另外我說過，我不會占你便宜，這一次我欠你一個人情，你以后若有困難，可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胡焰點點頭，這徐江，似乎也是一個實在人，于是抽出一百二十根狐毛與之交易，剩下的，干脆賣給藥材商人，本著不吃虧的想法，每根加價到三百。

　　總計兩萬兩千八百銀幣！

　　徐江交易完后，正要轉身離開，突然胡焰叫住了他，說道：“在下其實會一些陣法，希望日后能與大師交流。”

　　徐江神色一動，笑道：“原來如此。”

　　說完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不過在他轉身的剎那，眼里還是閃過一絲不屑。

　　“什么意思？這胡焰為什么說自己會陣法？”

　　“吹的吧，就他這模樣……怎么可能會陣法。”

　　“丹藥、鍛造、陣法，三大要職，這胡焰要是會陣法，早說啊，何必隱瞞。”胡斌皺起眉頭，他明白徐江和胡焰的對話中蘊含著什么意思，無非就是胡焰提醒徐江，自己有師傅了，不便拜師。但他不明白，陣法這么重要，一旦告訴族內，地位必然高升，畢竟，胡焰可是天天挨打。

　　“難道有什么秘辛？”胡斌只能靠腦補，“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和父親講明！”

　　另一頭，胡焰拿著一大疊銀票，無視了旁邊的羨慕嫉妒恨，直奔藏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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