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柯這次是完全驚呆了。

　　一個多月的相處，居然沒有發現洛心悅是能夠說話的？在她病重的時候，在她摔倒的時候，在她每次歡笑的時候？她是怎么做到強忍著不說話的？

　　樓下的兩輛車相繼發動起來開走了，洛心悅也重新走回到二樓來。

　　葉柯一直就站在從三樓下來的樓梯口，但是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幕讓他訝異到有些站不住，他不自覺地靠在了墻上。

　　洛心悅走到葉柯面前，看著他，沒有說話。她眼睛里的淚水是那么真實，葉柯忍不住伸出右手撫住了她的臉龐，然后輕輕幫她抹掉淚痕。

　　洛心悅什么話都沒有說，但是葉柯忽然就明白了：“你不是洛心悅……”

　　他慢慢把手收了回來，繼續說道：“你們是那么像，除非是像我這樣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不然絕對分不清楚。你們長得完全一樣，又剪了一樣的發型。就算皮膚上有什么不一樣，化一點淡妝就完全分不清了。”

　　洛心悅點了點頭，等葉柯繼續說下去。

　　“你就是那個在洛叔叔的設備上睡了十幾年的克隆體吧？這些年在機器的照顧下，盡管保留了生活的能力，但是你比真實的洛心悅更顯得成熟了一些。還有，因為受到的重力影響小一些，所以你比真實的洛心悅要高一些。因為你不是她……所以你沒有接觸過高家水……”

　　葉柯說著說著，就快要崩潰了。他順著墻滑坐到了地上，用力地呼吸著。

　　洛心悅默默蹲下來，陪著他坐到了他身邊：“葉柯，其實你心里有答案了，對不對？”

　　是的，葉柯心里有答案了。和他住在一起一個多月的那個洛心悅，不會說話的那個洛心悅，才是克隆出來的。

　　家里變得特別安靜，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起伏著。

　　“洛……洛心悅。”葉柯這次指的是眼前的這個洛心悅，“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吧？”

　　洛心悅點了點頭。

　　“唐笑笑對你說，我告訴她我和你有聯系，你就猜到了？”

　　“是的，唐笑笑一說，我就肯定了。”

　　葉柯苦笑了一下：“那也快一個月了，你們為什么要這樣瞞著我？”

　　洛心悅把手輕輕放在了葉柯撐地的手掌上。這份觸感是如此熟悉和親切，讓葉柯不忍掙脫開。

　　“葉柯，你耐心聽我說好不好？”

　　葉柯微微點了點頭。

　　“9月2日的實驗里，我確實受傷了。非正常地脫離系統讓我扯掉了一大塊的頭皮，流了很多血，幾乎毀容了。”

　　就像之前另一個洛心悅做過的那樣，她撩起了頭發讓葉柯看。

　　只見她的后腦已經沒有了那枚金屬片，但是那個位置有著明顯的植皮手術疤痕。而且疤痕一直蔓延開來，向下到頸后，向右到耳朵處。

　　“一定很疼吧？”

　　洛心悅終于露出一絲笑容來：“痛死我了，痛得我昏迷了好幾天。幸好小趙哥哥就是最好的整型醫生，是他為我做的整型修復手術。”

　　“他是個好醫生。”

　　“他一直很照顧我。在我術后恢復的時候，我發現每當我放空了思想，就會不由自主想像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樣子。那場影如夢似幻，我以為我是想談戀愛了。那時候的我很丑，對未來毫無信心，所以小趙哥哥說要照顧我的時候我馬上就答應了……”

　　葉柯覺得心里有一點酸，但是又想嘲笑自己的這份醋意。答應做趙思源女朋友的，明明就不是自己身邊的那個洛心悅。

　　“但是很快，唐笑笑告訴我，她聽你說你和我有聯系了。我一下子明白過來，那一切都不是夢境，不是幻想。然后有一個清晨，我清楚地感覺到我和你坐在車里看日出，你還向我表白了……”

　　不自覺的甜蜜感讓葉柯咳嗽了兩聲：“那個你并沒有答應。”

　　“是啊……但是這嚇到我了。你能想像我和小趙哥哥在現實中是男女朋友，又在每天的夢境和幻想中和你談戀愛嗎？”

　　確實……這也太人格分裂了。

　　“她是那么特別，竟然可以和我分享思維感受，我沒有辦法告訴爸爸來抓她。所以我讓小趙哥哥帶我來看看她。”

　　所以，那個洛心悅所說的小趙哥哥的女朋友，還真是自己認識的人……

　　“從車子開到校門附近我就整個人沸騰起來了，這里就是我在幻想中來過無數遍的地方。甚至不等我敲門，她就為我把門打開了。”

　　“她也能感應到你是嗎？”

　　洛心悅點點頭，繼續說道：“你可能以為，我們會像久違的親人或閨蜜一樣說很多很多的話。但事實上，我們幾乎什么話都沒有說。”

　　“什么都沒說？”

　　“是的。在來的前一天，我照著幻想中的樣子剪了頭發，又選了一套我幻想中買過類式款式的衣服。所以那一天，我們兩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我讓小趙哥哥坐著，和她一起泡了咖啡，還一起把這里每個房間都整理了一下。”

　　葉柯想像著當時的場景，還有當時趙思源莫名和尷尬的心情：“結果我提前回來了。”

　　“你提前回來，把剛剛走到門口的小趙哥哥嚇了一跳。他叫住了我讓我別走出去，又打電話叫Billy吸引住你的注意力。”

　　“所以……我們那時候就遇見過了。而且應該不止那一次……還有我開車追你的那次。你抱住我不讓我看清楚你的臉，還趕緊下載了語音軟件來代替說話。后來你還把她接到杭州去，又把衣服借給她穿。還有第二天中午房間里有一個偷偷抹眼淚的醫生……那也是你。”

　　“葉柯你真的太聰明。”

　　“不是也笨了一個多月了么。”

　　“葉柯……她能感應到的……”

　　葉柯看著洛心悅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另一個洛心悅，一定有很多苦衷，但是此刻她也一定不敢來面對自己。

　　而葉柯自己現在，更應該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想清楚自己未來到底要怎樣走下去，怎樣和……那個洛心悅面對。還有……自己是不是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她是克隆的，就是我最后沒有解秘的那一點點？”

　　“是的。”

　　“那……漩渦到底是怎么啟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