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墨棐將素卿送走之后,轉頭就進了結界。納溪緊張了他一晚,看到這位大爺滿臉悠哉地回來,心里是又急又氣,忍不住責罵,“闖了這么大的禍你還知道回來?!”
墨棐倒是料到了,拋了個媚眼過去,從善如流,“這不是被山神大人擺平了嘛,哪里還用我操心。”
納溪瞧著他這副欠打的模樣,忍得額頭直跳,努力在心里告誡自己要冷靜,結果被墨棐接下來的話直接定在原地——
“我今早去寺廟的后院看了一眼,那位老僧人被怨魂吃的渣都不剩,瞧著像是生前犯過血戒,下面怕是不知道這事。”
“那……那兩具遺骨呢?”
“我帶著腓腓埋了,總該讓他們有個歸宿才是,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世。”墨棐說著,緩緩地往前走,眼前逐漸模糊起來,頭腦也是越發不清醒,看來真是勞累過度了。
身邊的納溪跟著,將腓腓抱在懷里逗他,還不忘教訓某人,“你下次做事怎么也要有個度,我總不能萬事都替你兜著……墨棐,你聽沒聽見?”
墨棐撐著力氣勉強點點頭,臉色蒼白難堪,額頭上冒出些冷汗。納溪放下腓腓,皺起眉,“怎么了這是?”
還沒等到一句回答,就瞧見墨棐晃悠了幾下身子,直直地倒下去,納溪趕緊伸手一撈將他伏在懷里,“腓腓,去找夫人來!”
腓腓聽了立馬往府邸奔去,納溪伸手探了眼他的神識,神色嚴峻。
流鶯趕過來時,就瞧見納溪守在床邊,臉色難看至極,“怎么回事?”
“他在山下為了護素卿的神識剜過心頭血,我當時只當他是因為體虛所以暈過去的,可方才我探過他的神識才發現,里面有一絲灼光。”
流鶯瞪大了眼睛,“他將自己的神識同素卿的綁在了一起,他是瘋了嗎?!”
納溪不語,死死地盯著還在昏睡中的墨棐,心中只悔。
他心里明白墨棐肯定要護著素卿,萬萬沒料到是用這種法子,納溪合上眼睛,嘆道,“他打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獨活。”
“如今怎么辦,要去山下將素卿請進來嗎?”
“不可。”
這里連神明都不能進入,一個凡人來了還不指定會出什么事,若是在惹出幺蛾子來他跟墨棐就白忙活一場了。
流鶯煩躁的摩擦手里的玉笛,“兩個神識隔得太遠勢必會讓神識強盛的一方被削弱,若不叫素卿來,就算小狐貍醒了也病殃殃的。”
“他這樣,也不光是因為這個。身上還有舊傷就敢剜心頭血,他許是真覺得自己的命不值錢。”
流鶯盡力不叫自己的嘴角抽搐,直戳了當,“接下來怎么做?”
“咱們得去蝶國尋往生鏡來將他們兩人的神識解開,順便求蝶國尊上治治他身上的舊傷。”
流鶯停下手里的動作,驚恐地看過去,“夫君莫不是糊涂了,蝶國素來跟九重天不合,尊上若是救了那就是公然與九重天作對,到時候兩族又是一場大戰。”
“嗯,所以我們此次前去定要低調行事不可張揚,等到了再做打算。”
納溪說完低頭看著身邊到了自己肩頭的姑娘,微微笑起來,流鶯納悶,“笑什么?”
“沒,只是想起來,夫人剛嫁與我時還是小小的一個,現如今都長得如此高了,時間過得真是快。”
納溪不像墨棐那般骨子里都帶著俊俏,可也是個相貌堂堂的,笑起來連嘴角的梨渦都清晰可見,流鶯微微紅了臉,抬手拍了他一下,“沒個正型。明日我帶著腓腓去素府尋素卿,她若是愿意同咱們一起去,我就叫腓腓回來報信,到時便在鎮子外碰頭。”
“可,”納溪給墨棐掖好被角,拭去他額角的冷汗,“墨棐如今不能輕易動用靈力,路途遙遠,咱們此去是要歷經艱險,若是素卿不肯也就不要強求。明日我會將結界里的諸事交給禎绱大師代為管理,可我們一定要在下一次百鬼夜行日歸來,不然,僅憑大師一人之力怕是鎮不住滿山妖魂。”
流鶯點頭,扭頭看向角落里蜷著的腓腓,“今夜好生守著,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刻去山神府上通報。”
腓腓周身一圈白光閃過,化作人形站起來,“是,大夫人。”
此時結界內雖是一片漆黑,可外面的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素府上下開始蘇醒,又是一日忙碌。
“小姐,昨夜將那丫頭丟出去之后,奴婢派人盯著,果不其然,從莫府里出來幾個小廝將那丫頭抬走了。”
素卿從床榻倚著,一副沒睡醒的困倦樣兒,顯然是沒將彩環的話聽進去。自從墨棐將夜明珠贈予她之后,她便乖乖地壓在枕頭下,果真沒再驚夢。可昨夜竟然破天荒的又做起夢來,還是個不吉利的夢,怕是真叫彩環說準了,大病初愈就見血光惹了一身的晦氣。
“小姐,”彩環湊近了喊她,“小姐,趕快起來梳妝,老爺一會兒便回來了。”
素卿極不情愿地從榻上起來,坐到鏡子前去。心里一陣陣不舒服,腦海里滿是昨夜夢里墨棐滿臉蒼白的模樣,額角冒著冷汗,一副叫人心疼的脆弱模樣。
“行李可收拾好了?”素卿問。
“收拾好了。”
素卿抬頭瞧著鏡子里的人兒,道,“我那個姨娘家的大姐姐命苦,明明是個嫡出的大姑娘,如今卻要委屈到去給別人做小妾。她是個心腸好的,從小就疼我,眼下婚宴在即,怎么著娘家人也該去幾個,可惜我那個姨娘是個狠心的只疼二妹妹到冷落了姐姐,竟然來信叫我父親去。”
彩環給她擦好胭脂,笑,“姑娘不也是個好心的,這事兒本可以退掉但還是念著舊情去了。”
素卿從首飾盒里挑了個發簪遞給她,“我是心疼我大姐姐,姑娘家不在這時將場子撐起來,日后只會叫婆家看不起冷落了她。況且父親又有公事在身去不了,也就叫我逮住個機會。正好可以避避那個喬家公子跟莫橞。”
“小姐還是舍不得。”彩環將發簪插好,問她。
“自然舍不得,我同莫橞打小一起長大,她對我縱有有萬般不是,也早就叫她對我的好抵消了,她不就是想嫁給喬家公子嘛,讓給她便是了。”
彩環從身邊的架子上拿衣服給她穿戴,“小姐就是個心腸軟的。”
“當然不是,只是這事兒我也實在不屑同她爭,我心里另有他人。”
彩環手上的動作停下,漲紅了臉看她,“小姐,您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休要說這種話,叫外人聽了又要笑您了。”
素卿笑瞇瞇地,大手一揮頗為瀟灑,“這屋里除了你們幾個哪還有外人,快,去檢查咱們的賀禮,父親一回來就該出發了。”
彩環答著,退下去了。
流鶯本打算一大早便來拜見,誰知墨棐早晨神識又有一陣不安分,叫她好一陣折騰,才往山下去。誰知到了素府已是下午光景,素府出來迎接的小廝說素卿一大早就離開了,流鶯謝過便急匆匆地往鎮子口趕,鉆進馬車時自然是氣喘吁吁,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聽素府的下人說,素卿一大早就出門了,到五溪鎮去赴她姨娘家姐姐的婚宴。”
納溪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道,“正好,往蝶國去的那條路要路過這個鎮子,我們便去那里尋她。”
流鶯看了眼馬車里閉著眼睛的墨棐,心疼地問,“還沒醒嗎?”
“沒,素卿一走他們兩人的神識離得更遠了。”
流鶯蹙眉,掀起簾子對外面化為人形的腓腓喊了一句,“去五溪鎮。”
“好嘞!”
馬車絕塵而起,向鎮外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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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佑未央
本周更新第二卷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