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爹護著后娘,親兄顧著自家。
趙仁虎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緩緩開口道:“爸,這樣分家,我不同意!”
懶人沒人養了,他當然不同意!
文武兄弟打心底里嗤了一聲。
眼看老二同意了,老三怎么又跳出來?他有什么資格不同意?
趙老頭不快地道:“你有什么不同意的?”
把兒子養大,說媒結婚,生子立業后,再行分家,是鄉下不成文的規矩。就這樣把未成家的兒子分給成家的兒子,只不過是保個面子,實際上經不起人講究。
趙仁虎上一輩子吃這個暗虧,這輩子可不吃。
“爸,別人同不同意我不管。我反正不同意。”趙仁虎憊懶地翹起二郎腿,“我是爸的親兒子,我才十七歲,你得供我結婚生子,再分我房子,我才分家!哥哥怎么樣,我也得怎么樣。”
規矩是規矩,但這規矩可從沒人明著講出來啊。
趙老頭老臉一紅,瞪眼無語。
“哥哥是兒子,我也是兒子。哥哥是結婚生子有了房子才分家,那么我也得結婚生子有房子才分家。不然就是你沒盡到責任,就是你不公平。你老了我就有理由不給你糧吃。”
趙老頭呸了一聲,“我把你養得身長力大,你就得給我養老!你不孝敬,我上衙門告你!”
趙仁虎笑了一聲,指著趙仁英,道:“把沒成家的兒子分走,沒成家的女兒留下。要養老,找你好女兒去啊。”
趙仁英不過八歲,從來是嬌寶貝,沒被人指著鼻子罵過,聞言眼圈一紅。
趙仁英可是趙老娘的心肝肉,她摟著趙仁英,沖趙仁虎怒道:“說你就說你,扯上你幺妹干啥?”
趙老頭道:“幺妹才多大,你多大,你和她比,你也好意思。要比也該和老四比,你們都是兒子,一年生的人,他都同意,你為什么不同意。我看就是你懶,要全家老小都供著你。”
趙仁虎被懶字耽擱了一輩子,一輩子得不到個好名聲,要不是運氣好,得打一輩子光棍。想起后來老婆給他講的女人家的惡毒用意,鼻頭不禁一酸,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趙仁虎呵呵冷笑幾聲,“爸,我懶?我是沒下田呢還是沒下地?還是沒掙工分?還是沒給媽燒飯添柴添火挑水磨磨?我懶?我懶在哪里?”
趙老頭一愣。
全家人也都一愣。
仔細想想,按趙仁虎說的,他是不懶啊。
為了什么,什么時候,大家都覺得趙仁虎懶來著?
“我一青頭兒子,是我要繡花補裳,還是搽脂抹粉?不就邋遢些,不愛干凈些,就說我懶!”
趙老頭騎虎難下,強道:“你就是懶!老四怎么不像你!看看你的樣子,身上蓋幾層皮痂痂,不洗澡不洗衣,這還不叫懶?”
“哈哈,爸爸,你眼睛是長著的嗎?老四什么時候洗過衣了?老大老二,還有你,什么時候洗過衣了?人家有親媽親嫂子,樣樣有人打理,當然干凈滑溜啦。家里男人除了我還偶爾下個堰塘洗個衣服褲子,你們一年自己下水洗過一次嗎?這樣說起來,我才是家里男人最勤快的!你們才懶!”
幾個男人皆心中一哽,明知道該大聲反駁,卻又不知說點什么好。
積壓了兩輩子的閑氣,此刻爆發出來,“不就是三姑六婆斗斗磨磨欺負我沒親媽周旋,一來二去,外頭就傳出什么趙仁虎是懶蟲的流言。我到底礙著你們什么了,個個不把我當人看?我沒個好名聲討不著媳婦,你們看笑話覺得趣是嗎?”
趙老娘幾個女人眼睛一縮。
趙仁虎一向懵懂,什么不是由著家里女人施為。他什么時候這么明白了?連自己吃了欺負竟然都懂了。
這種女人家的門門道道,懂不上吃了暗虧也活該,沒人主張是自己命不好。可這不光懂了,還明明白白地挑出來了,這下全家人的臉皮都被拔下來了。
全家人都吃驚地瞪著趙仁虎。
十來年了,突然被趙仁虎說中了心思,趙老娘臉不禁漲得通紅。到底老辣的婦人,開口就不承認。
趙仁虎翻個白眼,不與她對話。
趙仁英最心痛她媽,張口就喊,“三哥,你憑什么這么說我媽?你這個最多余的人,有什么資格把全家人都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