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韓信
沐浴享受大自然數日,幾番打探,終于回到下相。回到了分別已久的地方,心情也是莫名的激動。
“幾年不見她還好嗎?”
如今東風身材挺拔,不再稚嫩的臉上,略帶滄桑,卻始終掛著一絲笑容。或許相由心生,東風并不喜歡五大三粗的身材,像這樣“瘦弱”的身材,相比他人,很是纖細,這種身材通常會被他人歧視。不過,東風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就是我。
走在了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切房屋都沒有變,氣氛卻翻天覆地的變化,處處透露著蕭條,沒有了往日的熱鬧。
來到項府,原來早已物是人非,被別的大戶人家所替代。東風頓時有些惶恐,猜想他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由開始自責起來。
四下打聽才知道。原來,他們因為躲避那些仇家的騷擾,早已遷移到吳中。東風這才安心,四處轉了轉,回想起當年歡樂的時光。心中思念更是涌起,便匆匆前往吳中。
“不知虞兒現在還好嗎?”
思念是病,是痛苦的,是渴望的。距離越近,越是思念,心越急切。為了早日相見,沿大路一路急行,體能消耗巨大,食物也所剩不多。行至淮陰縣,去采購食物。
走在街道上,想要打聽去往吳中的路,被莫名的爭吵聲吸引。
在秦朝很少有爭吵,人們都害怕犯莫名奇妙的罪刑,因此不敢隨意爭吵,更不敢出手傷人。
只見一個人,身材魁梧,滿面橫肉,渾身肉屑,雙手掐腰,應該是個屠夫。大聲嚷嚷著,周圍還圍上了幾個狐朋狗友,隨聲附和,放聲奸笑。
只聽屠夫說道:“就你這么個乞丐,還跟我討價還價。整天拿把破劍在街上,拽逼拽武的,真把自己當成大俠了?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東風好奇的靠上去湊個熱鬧,被辱罵的是一位年輕人,年齡和東風差不多,身子挺拔,身材瘦弱,長得很是帥氣,滿臉透漏著傲氣。此時,那青年雙眼冒火,渾身發抖。
東風看到他的身影,似曾相識。不由想起自己當年剛剛輟學,也是渾身傲氣,誰也不服,誰也不懼,面對有人挑釁的時候,那時年輕氣盛,結果當然是動手理論一番了。
又重新看到這一幕,從他身上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東風靜靜觀察著,期待這青年的反應。
屠夫的一個狐朋狗友,個子不高,滿臉麻子,也開口嘲笑道:“堂堂八尺男兒,每天拿把破劍要飯,要是我,早就拔劍自盡了。哈哈!”
那青年拔出劍,劍也只是普通青銅劍,上面也有斑斑銹跡,怒視剛才嘲笑他的人。
原本清冷的街道,已經擠滿了人群。看熱鬧的也不怕事大,紛紛喊道:“打他!砍他!要是我,我必然忍不住辦他!”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小吏拿著鐵鏈枷鎖,也在觀望著,不時煽風點火幾句。
東風搖搖頭,對這青年感到惋惜,也嘆息著,原本淳樸的風氣,不知何時變得世態炎涼。
屠夫向前靠近擋在他朋友前面,手指著青年鼻子:“你很不服氣啊!膽小鬼,還敢拔劍,想殺人啊!先沖我來。不服,你就來殺了我。”
青年“哼!”了一聲,打算繞過去,不理屠夫。
屠夫一閃身,一下擋在青年身前,撞了上去,“唉!慢著,你今兒個不把事交待清楚,你就別想走。”
“如果慫了,不敢。我給你個機會,你就從我胯下鉆過去,今天我就放過你,不和你計較了。”邊說邊向自己胯下,用力指了指。
青年看著屠夫,臉上顯示出掙扎的表情,雙眼惡狠狠的盯著屠夫,手里握緊了劍顫抖著。周圍小吏在歡呼著:“快點啊,快點上啊。”
青年拿著劍,一步步挪了過去。舉起手中的劍,只聽“咣當”一聲清響。一時間,好似一堆熊熊火焰被潑上一盆冷水,驟然寂靜。一聲聲哀嘆此起彼伏,眾人大失所望的四散而去,幾個小吏也咒罵著離開了。
青年用力丟掉銅劍,眼中閃爍著淚花,趴在地上向前爬去。在屠夫幾人大笑聲中,青年鉆了過去,起身之后撿起銅劍掉頭就跑。屠夫叫住了他,向他扔了塊肉,說道:“你日后滾遠點,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今日之賬一筆勾銷,咱倆互不相欠了。”
青年接過肉,愣了一下,調頭一路奔跑。東風一切看在眼里,結果也在意料之外,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是那樣的熟悉,便悄悄跟了過去。
青年一路奔跑,早已體力不支,喘著粗氣,卻依然在堅持。跑了很遠,直到一個小破村莊處,他停下腳步,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他沒休息整理了下衣服,走進了一間小破房子。
東風在門外等著他,不一會兒,他一手里拿著一個干硬的餅子,呲牙咧嘴,額頭青筋暴露,費勁的嚼著,另一只手拿了碗水。
東風拿出了酒肉,走向青年面前去。
青年老遠就聞到香氣,好奇的瞪著眼睛,看了眼東風,目光卻注視著東風手里的食物,一動不動。只見青年“咕嘟,咕嘟”不停吞咽著口水,結結巴巴的說:“大哥是何人?是來找我的嗎?”
東風看到他的神態,微微一笑,抬手說:“這些都是你的,我想問你點事。”
青年聽完后,把剩下一半的餅子,揣在懷里,碗放到地上,奪下東風手里的酒肉,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一塊肉狼吞虎咽的啃了起來。慌忙之下,好像被噎到了,拿起酒大喝了一口,隨后咧著嘴,不舍得吐出,強忍著吞了下去。急忙拿起地上那碗水一飲而盡,猛的咳嗽不止。
東風被他行云流水的表現驚呆了,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說:“你先別著急,我問你個事。”
青年也感到自己很是失態,說:“我餓了好幾天了,大哥,你問吧。”
幾番詢問東風了解他,他叫韓信。前幾年母親病亡,這幾年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從小他母親教他讀書,讓他研習兵法,因此,對用兵之道深有心得。
東風心中大為所惑,既是平民,母親又怎會自幼教他讀書,還研習兵法。
東風想要細問他父母是何人。只見韓信吞吞吐吐,隱約其辭。最后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他不想說,東風也不逼問他。
東風繼續閑聊。
得知,平民出身的韓信,家境貧寒,食不果腹。奇怪的是,即便如此,韓信自幼游手好閑,從不勞作。街坊鄰居可憐他,韓信全靠接濟,吃百家飯長大。
后來韓信長大成人,無人施舍,便要自力更生。由于韓信性情放縱,對人傲慢,不懂得變通。雖然滿腹經綸,卻謀不上一官半職,更沒有做生意的本事。
靠著讀過書掙點閑錢,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那種活不是經常有的,韓信閑來無事,靠釣魚養活自己。運氣不好,釣不上魚,便要挨餓。
因為釣魚韓信認識了在旁邊漂洗絲棉的大娘,大娘可憐他沒飯吃,給他點粗飯勉強填補肚子,這樣的生活一連就是十幾日。
直到前兩天大娘就沒來過。四處打聽才知道,大娘因為受涼加上營養不良病了,家里只能買點普通的藥,沒有多余的錢買補品,只能等病慢慢好轉。
韓信看在眼里,大為自責。跑到縣里,向屠夫買肉,奈何身無分文,想要賒賬,欠屠夫錢,并要立下字據。因為語氣態度傲慢無禮,激怒了屠夫,才有了后來的一幕。
在東風看來,韓信與屠夫本性如此,并沒有誰對誰錯。東風更好奇的是,韓信如此傲慢的性格,為什么能忍住。
韓信冷笑道:“不是我不想動手,是我不敢動手。那些官吏不出面阻止,就是等我出手后抓我獲得獎賞。越王勾踐,一國之君,方能臥薪嘗膽,知恥后勇。我一介草民,這等恥辱,算得了什么。我自幼苦讀兵書,立下宏愿。怎能因這點小事觸犯法律,重刑之后,發配勞役。那樣,我何日才能實現心中抱負。”
沖動本為人性,能忍住沖動,克服本性,更是難得。東風得知他這想法,更是對韓信另眼相看。
東風與韓信相談甚歡,越聊越起勁。借著酒勁,韓信放下戒備,敞開胸襟,探討對當今天下局勢的認識。韓信認為半年之內必定,群雄起義,紛爭四起,天下大亂。韓信更是豪言道:“東風哥,別看我現在一無所有,不久將來,我將會憑借我超凡之智,投奔輔佐一人,創驚世之偉業,讓天下再無一人,敢小瞧我韓信。”
起初東風對他,狂妄自大的話語,略有懷疑。初生牛犢不怕虎,東風搖頭笑道,自己自恃一身才華,都不敢妄言宏圖大業,他竟能信誓旦旦的規劃未來。
人不可貌相,莫欺少年窮。隨著聊到對兵法的見解,他將自古到今的經典戰事一一分析,權衡利弊。每一件事仿佛他親身經歷一般,把每一步分析淋漓盡致,宛如一本活兵書。
東風控制不住的對他刮目相看,忽略了他的傲慢無禮。
東風問道:“你如今孤身一人,不想早日謀劃,去外面一展才能嗎?”
韓信也自嘲,嘆一口氣道:“唉!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自知我心高氣傲,旁若無人,縱使我有心,恐怕無人會用我。”
東風反問他:“你既然知道你的不足,又為何不改正它,完善自己,然后,實現你的理想,你的抱負呢?”
韓信狂妄的大笑:“我就是我,為何要改變。如果改了,我還會是我嗎?我恐怕也不會有現在的才華,也不會有現在的志向,不是嗎?”
東風回味著他的話“他說的或許一定的有道理吧!人性天注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難道別人讓我,變成不再是我,我能接受嗎?”
韓信又喝一碗酒,仰天說道:“大丈夫是為自己而活,為自己抱負而活。不為他人所想而輕易改變,如果想讓我不再是我,我寧愿一直做平凡的我。”
東風聽了他似曾相識的話,也隨著大笑“曾經的我不也是這樣嗎?我當年或許還不如他,我只有他的狂妄卻沒有他的才能。短暫的兩年,現實改變我的那份驕傲,他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吧!”
東風笑著對他說:“我不用你改變什么,我帶你去實現抱負,你敢跟我走嗎?”
二人四目相對,東風靜靜的等著他的答案。他的眼睛中閃爍著金光,臉上透露著復雜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猶豫的什么,過了許久:“我可以跟你走,但我有個要求。如果那里不適合我,我果斷離開,你不能阻攔。”
東風微微一笑:“好,我答應你。你以后若想走便走,我絕不留你。”
韓信深鞠一躬:“多謝大哥相助,大哥的知遇之恩,韓信沒齒難忘。”
受饕餮這家伙影響,說話也老氣橫秋:“既然你叫我大哥,我就應該幫你。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至于將來能不能實現你的抱負,還得靠你自己的努力。”
二人從下午到黃昏到黑夜,越聊越投趣。感覺回到了從前,從未有過的暢快,可以肆無忌憚的談天說地。帶著歡樂,進入了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