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慶元年,三月,瓜州,騰格里沙漠深處
一顆黑色的球狀物,從天而降,在沙漠上砸來砸去后終于停在一塊綠洲附近,距離海子一段不小的距離。
過了數天,球里面爬出一個穿著奇形怪狀衣服的,留著短發的男子,爬了一半,已經沒有力氣再靠近海子,半死不活的趟在沙丘之上。
一個臟兮兮的五六歲的小女孩騎著一匹小小的白駱駝從遠方路過,看見了這個怪人,就撿起沙棗的樹根,輕輕撥了一下男子的短短的頭發,待發現他還有動靜的后,女孩兒高興的笑了,滿臉的燦爛,如同一輪明月。
女孩試圖把怪人往海子拖,但是拖了半天也拖不動。
續而想把這個男子栓到駱駝尾巴上,試圖用小小的駱駝拖動一個大大的男子,可憐的小駱駝已經餓的奄奄一息,哪里還有力氣拖動穿著奇怪衣服的成年男子。
終于女孩在距離大圓球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很小的透明的半邊可以打開的小圓球,女孩高興的捧起來,很快從海子裝了不少水回來。
慢慢感覺到自己嘴角逐漸濕潤,在生與死邊緣徘徊的年輕人逐漸恢復了力氣。
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女孩兒正捧著自己的的頭盔,傻傻的看著他笑,遠處還有只兩個駝峰都癟了的白色小駱駝癡癡呆呆的看著他。
“孩子,請問今年是哪一年”他不想嚇著這個小女孩,盡量放低自己的聲音。
小女孩搖了搖臟兮兮的小臉。
“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家人在哪里”
小女孩點點頭,腦袋歪了歪,又搖搖頭。
“那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他平時和孩子接觸不多,這才想起了,先拉近關系才對。
小女孩還是搖了搖頭,伸出五根相對臉蛋來說白皙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了一下,又單獨伸出一根手指。
他基本確定這個女孩子,可能是個啞巴。
“你,你有吃的嗎,能給白玉兒吃點東西嗎”忽然,小女孩怯怯的問道。
嗯,不是啞巴就好;年輕人從口袋掏出幾塊高熱量營養劑,拿給小女孩,并撕開了包裝,又回到球里面拿出了一些餅干提給她。
小女孩兒自己先沒舍得吃,跑去全部喂了那只駱駝,小駱駝吃起來飛快,很快就來了精神,又自己跑到海子邊大口喝起了水。
這時小女孩才慢慢的咬起了餅干。
“好吃,大叔你是個好人”女孩小聲說道。
一起在海子邊休息了兩天,兩人相對熟悉一些以后,白玉兒的駝峰也重新鼓起來不少,食物儲備也快速減少。
年輕人終于搞清楚,這是個叫大夏的地方,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二年,剛剛改的年后是寶慶元年,小女孩從小就沒父母,被附近部落收留,長到現在。
前些日子,一場大沙塵暴徹底摧毀了他們的帳篷,大家都走散了,小女孩只能帶著白玉兒憑著記憶往去年賣東西的關城的方向趕路。
沒走到半路,已經沒有吃的了,眼看白玉兒也要餓死了,她遇到了他這個怪人。
再多小女孩也不知道了,只知道當今是大夏,皇帝也姓夏。
第三天,索性剃光了頭發,把宇航服和制服一起裝入逃生艙,把剩余的糧食裝入背包,又裝了兩壺水
年輕人取出一個奇怪的牌子戴在脖子上,按了幾個按鈕后,大圓球就消失在漫天黃沙之下,再也不見蹤影,嚇的白玉兒左看右看,害怕又要挨餓了。
年輕人牽著女孩兒的手,小女孩扯著白玉兒一起磕磕絆絆,晃晃悠悠的在沙漠里面徒步而行。
..........
瓜州,玉門關
走了三天,終于來到沙漠邊緣,遠遠就可以看到關城的大門。
年輕人對小女孩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妹妹,親妹妹
指了指直掛在小女孩脖子上的一個小巧精致的玉笛道:”你就叫梁玉笛,璞玉的玉,笛子的笛,大哥會教你知識,陪你長大。”
小女孩認真的點點頭。
梁天河用腳在沙地上寫了”梁天河,梁玉笛”,直到教會妹妹,兩個人才一起入了關門。
女孩兒覺得終于找到一個和自己一樣奇怪的人,他們都沒有父母,都是從天而降;從此再不會有人欺負她了,而且這個人現在,將來,以后都會是自己最親的人。
大手牽著小手,小手牽著一頭跌跌撞撞的駱駝走在去大興城的官道上,白玉兒吃的有點太胖了,對于剛剛滿2歲的它來說,吃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兩個人在關城住了一個月,大哥用一個奇怪的溫度計換了一大筆錢后,兄妹兩決定立即往帝京出發,兩人都沒去過大興城,走走看看是主要目的,更多是避免溫度計帶來一堆麻煩。
路上走了一個月,距離大興城還有一半的路程,白色的胖駱駝太扎眼。
麻煩終于找上門來。
路過一個驛站的時候,兩人牽著白玉兒去喝點干凈的水,就遇上了這樣一個貴人,貴人一眼就看中了白玉兒,說是愿意花大錢買過來,兄妹兩自然是不肯的。
能動手絕對不靠嘴,既然不愿意賣,那就直接動手搶過來好了。
貴人的仆人被梁天河赤手空拳打倒四五個后,立馬又來了十多個拿刀的,小女孩也被控制住了,白玉兒很快被不情不愿拉扯過去接受新主人的愛撫。
白玉兒自然不愿意,沒人比光頭發更會做好吃的,自己好不容在混上溫飽;急了的它逮住對方的手就咬開了,鮮血淋漓的貴人勃然大怒,立即下令要殺掉略胖的小駱駝,做成烤駱駝。
“住手,別人不賣,你們就強搶,搶過來又要殺,你們以為還是大周末年,可以隨意欺壓百姓”一個腰纏金絲寶劍,手持紫金馬塑的紫面大漢牽著一批大青馬從驛站前面走進來。
大漢不怒而威,貴人還想動手的念頭剛剛在他那歪七扭八的腦袋上沒轉上一圈,驛站外面大量的身著鐵甲的士兵先沖了進來,二話不說,把被摁倒在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兄妹兩扶了起來。
隨后把貴人和他家仆全部繳械后捆了起來,如同一串秋后的螞蚱。
聞訊后慌忙趕來的驛丞道”請教這位大人是?”
“千牛衛中郎將,平南伯奉旨辦案”;旁邊的副將已經拿出官防大印。
驛丞連忙拱手道“不知伯爺駕到,有失遠迎,只是這張繼玉張公子要如何處置?”
“按律嚴辦,某不知張家,李家;只知道上報天恩,下報百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張家是大的過圣上,還是大的過律法”
“萬長史,你立即把這里的情況寫兩份,一份折子給圣上,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始末講一遍,這里的驛丞,驛卒,雙方當事人都要簽字畫押,立即就辦。
“另外抄錄一份,快馬送張公爺,就說某發現有人假冒張家公子,待坐滿刑獄后會幫它扭送回家族,讓他們再辨認,處置。”
“諾’長史立即安排人包圍了驛站,沒走完程序之前,一個也不可走脫了。
被綁成人串的貴人早就被用破布堵上了嘴。
看到紫面大漢的一剎那,梁天河的眼睛就紅了,不管不顧到頭就拜,口稱老師,久久不愿起身。
小玉笛牽回白玉兒,站一旁和駱駝大眼瞪小眼的好奇的看著紫面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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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平南侯府
“師兄,為什么要天天起來做早操,還跑步;隔一天一次不行嗎”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不點跟在年輕人身后氣喘噓噓的沿著湖跑動。
“那你們兩告訴我,為什么天天要吃飯,你們今天不吃行嗎”年輕人不為所動,這樣的問題雙胞胎不是第一個問的,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雙胞胎搖搖頭,只好繼續拖著麻痹的雙腿繼續移動,直到完成3圈。
“哥哥,明天你有空陪我去采藥嗎,有的藥太高,笛兒夠不著,白玉兒最近好像吃飯變少了,應該是便秘了,要給多吃點決明子,肯定是吃的不夠,明天順便一起采了,本草綱目上說過的不會錯”粉愣雪白的小丫頭說道。
“小妹,那書是治人的,白玉兒是只駱駝,它好好吃干草和灌木就行了,你不要老是喂給它一起奇怪的東西,它如果生病了會自己找藥來吃,知道嗎”
“明天你便帶著白玉兒一起去,我們一起去,你看它肯定會自己找藥吃。”年輕人順便捏捏了妹妹呆萌的小臉。
“上次,青草兒頭天吃豆子少了,玉笛就給青草兒喂了決明子,第二天青草兒就好了,把黃豆吃了個精光,馬兒和駱駝不該是一樣的嗎”一個聲音軟軟的道。
“青草兒是吃的多了,但是后來青草兒都不讓你們騎了,還不是因為你們總亂喂它吃東西”年輕的聲音有點無奈。
“大師兄,世界上果真有鬼嗎,有天晚上,我就在湖邊看到過鬼,還是個女鬼,飛上飛下的”略大些的脆脆的女聲正用樹枝撥弄一條毛毛蟲。
不一會,毛毛蟲便不小心掉入湖中,一條最大的紅鯉魚沖在魚群最前面。
“心中沒有鬼,這世上便沒有鬼”年輕的聲音肯定答道。
“人比鬼可怕,下次你若是再看到鬼,不管男鬼女鬼,先不要驚動她,先來告訴師兄,我們一起去抓鬼,好不好”
“好啊,先捉了,再看看,到底長什么樣,好看的,就和青草兒,白玉兒一起養著;不好看的話,就把它扔到湖里去喂鯉魚”脆脆的是聲音高興的揚起小腦袋,手上的楊柳枝也隨之揮舞起來。
曾經有三只家蠶,因為吃太多桑葉,長太胖,不好看,被師妹親手喂了紅鯉魚。
公孫師傅正在不遠處的閣樓二樓的窗口向這邊探望,再過一會,孩子們就會聚集到他這里,一起度過愉快的半日光景,下半日,是他自己的時光。
聽到脆脆的女聲,公孫師傅總是很欣慰,鬼總是在夜里行走,見不了真正的太陽,他生活在陽光之下,同自己親近的人喝一碗水,呼一口氣。
誰來和他搶水喝,誰不讓他呼吸;他就會挖了對方的井,扭斷對方的脖子。
毫不猶豫。
寶慶五年,驚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