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隨著一陣陣鈴鐺聲響，聞人惜弱再次回來。
他讓所有人都出去，房里只剩下他、謝長樂和戚長恨三人。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你都愿意？”他眼睛閃了閃，再次確認了下。
她看著他那雙清冷中帶著魅意的眼睛，皺了皺眉，隱下心中的憂慮，點下頭。
隨后看到他的眼神放在自己肚子上，之后她才知道他所說的方法是什么。
“你的孩子吸收了你體內的寒毒，如果就這么生下來，不是死胎也是個怪物。戚長恨體內的罌羅之毒在通過他體內的元陽之氣煉化，成為極為霸道的炎毒。只有過血這一個辦法，能夠使他們活下來。”
“好，我配合你。”
他有些詫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就不問問，你會如何？”
她臉色淡淡，她早已是死過一次的人，現在的命不過是偷來的，又還會怕什么。
對于她的態度，他內心陡然升起一絲憤怒，逼近她道：“作為過血的媒介，你相當于是將自己的血平分于他們二人，他們二人的毒素終將流向你的心脈，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她愣了一下，從未聽說過如此陰毒的救人之法。
“你害怕了？”她的猶豫讓他臉上有了一絲嘲意：“害怕也是人之常情，既如此我也沒……”
“時間不多了，什么時候開始？”
他一怔。
聞人惜弱在王府住了下來，冷云和鐵心雖然看不慣他，但還是好吃好喝的供著他，按照他的要求采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臨產期那日，聞人惜弱要求把戚長恨移入已經布置好的產房，就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隨著一陣嬰兒啼哭聲響起，他將孩子放在謝長樂手旁，對她道：“是個女孩。”
房間里血腥味濃重，她蒼白如鬼，看著那個皺巴巴的孩子，露出了一絲笑。她看向眼前的男人，由心謝道：“謝謝你，也替我謝謝小惜。”
男人臉上一僵，看向她：“你早就知道……”
“你是聞人教主吧，我之前在萬毒流域見過你。”
他還是疑惑，他和惜弱長得一模一樣她是如何認出的，不過她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們的眼神，不一樣。他像一座被冰雪覆蓋的火山，你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冥淵。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會幫我？”
他眼神復雜，想到那個傻小子，心中嘆了口氣。“我答應過來幫你，是因為他跟我交換了一個條件。此事過后，他將接任巫教教主之位，一生不出萬毒流域。”
謝長樂眼睛一酸，閉上了眼睛。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他用自己的自由，換取了她最愛人的命，她這輩子，終究是欠了他的。
“你能不能再幫我做一件事。”
她感受到體內的生命在流逝，但她不希望現在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被戚長恨看到。看著屋內站著的一排人，晚風、長風、冷云和鐵心，還有角落里戴著面紗的一個少年。
她眼角彎彎，輕聲道：“人一輩子很長也很短，能夠認識大家，我真的很幸運也很幸福。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子很丑，當我希望在他眼里，我永遠都是美好的。所以，我希望你們幫我，幫我說一個謊。”
戚長恨醒來后，自己一個人待在謝長樂最后住的院落里，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他們對他說，長樂最終還是拋棄了他們父女。
鐵心和冷云照顧著小主子，看到她的眉眼跟長樂越來越像。但一天深夜他們親眼看到主子差點親手掐死了小主子，隨后清醒過來抱著她哭得像一個小孩一樣。
“你娘不要我們了，她不要我們了。”
“不要我們了。”
一個大男人，蓬頭垢面的，誰都認不出來這是昔日那個具有雷霆之威的戰神。
鐵心要出去，冷云拉著他：“你要去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忍不了了，我擔心再這么下去，主子哪天真會把小主子掐死。”
“可我們答應過王妃……”
“我們是答應過，但我們也答應過她要照顧好小主子！”
他們兩個人的吵架聲傳入了戚長恨的耳中，等兩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抓起鐵心的衣領，眼神危險：“王妃到底跟你們說了什么！”
鬼峽，一隊人馬逐漸靠近。
戚長恨勒住馬，下馬后，阻止后面的人跟隨，只帶著冷云和鐵心進入密林。
冷云之前跟長樂來過，還記得路，不過這里設了陣法，他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鬼峽入口在哪。
突然，一陣猿啼傳來，樹林間窸窸窣窣的，三人就看到一龐然大物朝他們襲來。
戚長恨被一只毛茸茸的猿猴壓在身下，冷云一下子認出了小白，叫住了它。
它才不滿意地從他身上下來，卻好似報復般用手掌拍了他的臉，以至于戚長恨臉上有一個詭異的巴掌印。
他才想起來，那天晚上，謝長樂曾經誤叫他小白，看到兩人同樣碧綠的眸子，他才明白了。
“小白，我們想見長樂姑娘。”冷云態度恭敬地跟它商量。
實際上，小白此番是閻婆特意讓它過來的，他一來，就在戚長恨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所以才會第一個撲向他。
跟著小白，三人來到了無妄居，閻婆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等著他們。
戚長恨一來，就激動道：“姥姥，我想見長樂。”
她嘆了口氣，看著他們。“我知道你們會來，但你們來得太晚了。”
在斷念坡上，一個小小的墳頭。
上面沒有墓碑，只有一株花悄悄長在了墓前。
一個男人在墳頭跪了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現代。
謝長樂從實驗基地的急救站里醒了過來，這個項目最終被終止了。
在天岳的那幾年就像一個長長的夢一樣，困擾著她，不知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心理專家建議她換一個環境生活，告別了艾倫和伯尼，最后在醫學院的調派下，她接受了回到中國的調遣計劃。
這次的任務是為上海的一個醫學院作一個交流講座。
她的年紀才三十出頭，比國內那些醫學院的教授年輕許多，講座開始，許多原本興致缺缺的學生一下子跟打了雞血似的。
“好了，接下來進入自由問答時間，大家有什么想問謝教授的，都可以踴躍發言了。”主持人話音剛落，底下嘩嘩地舉起了數百只手。
一個女同學接過話筒，靦腆道：“教授，我是替我們班男同學問的，請問您有男朋友了嗎？”
謝長樂一愣，腦子里閃過一些片段。“有吧。”
她下意識的回道，不過說出來她自己也怔了下。不過她模凌兩可的態度讓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什么叫有吧？
話筒到了另一個男人手里，他站了起來，個子瘦瘦高高的。“謝教授，我可以追你嗎？”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她看向說話的人，他的半張臉被頭頂的鴨舌帽子遮住，看不真切。
只是她還沒回話，一邊又站起了一人，他的存在感非常強，即便沒有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向他。
“我和寶寶，都很想你。”男人一句話出來語不驚人死不休。
兩個男人的氣場都非常強，現在可以說是正面剛上。
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張鬼斧神工的英俊臉龐，碧綠色的瞳孔泛著神秘。
謝長樂看著底下兩個男人，心臟一縮。
他們終于來了。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