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雖說搬離了溫府,嵐湖仍日日來月府診脈,可謂輕車熟路,身后緊跟著許久未踏入月卿閨房的姬子泓。
月卿早早沏好茶,等人來了,自覺的伸出手讓對方把脈。抬眼便瞧見許久未見的藥童自然熟的坐在一旁。
面色似是白紙,唇色淡然,端著茶杯的手,修長確也瘦弱,脫掉厚重的皮裘,顯得越發單薄。
那種奇怪的眼神又出現了。那雙漆黑的眸子注視著她,沉靜,幽怨,又帶著些許希冀,讓人難辨深淺。
“這次之后就不用針灸了,從明日開始用新的藥方,配合藥浴。待你的身體更好些再拔除蠱毒。”嵐湖收了針,目光掠過二人,以熬制新的藥方為由支走了青蘭。
“你要見的人我帶來了,你們聊吧。”嵐湖簡單收拾好東西,將房間留給姬子泓和月卿兩人。
外間的門一關上,月卿先向姬子泓行了一禮。“多謝公子舍命救我。”
吃了那么久的藥,五感恢復后月卿就察覺每日的扎針后的藥中有一股血腥之氣,若有若無。
碰巧又見有灑掃的仆人扔掉染血的帕子。懷疑的種子種下,月卿開始處處留心。
每每提及到那白衣藥童,無論是二哥還是溫公子都神情奇怪。前者時常是面色僵硬,之后雙目射出兩道寒光,像是要吃人的豹子。
后者則更奇怪,板著一張臉,面色鐵青,冷冷地望過來,幽怨又憤恨,像是遇見了負心人似的。
幾番試探,所有人都不告訴她真正的藥引,無奈之下堵住了魏鷹才探到些許口風。
“小姐,這些事情二公子已經吩咐不讓多嘴,無論您說什么我都不會告訴您的。”
堂堂七尺男兒,配刀身側,濃眉大眼,生生被眼前的纖細的姑娘逼得節節敗退,臉上局促不安。
“你若是不說,我就把桂枝許配給別人家了。”
又來了,真不知道小姐從何處看出來自己喜歡桂枝那瘋丫頭的。衛鷹握住刀柄的手指動了動,眉宇間浮上無奈。
最后月卿耍了小姐脾氣,一哭二鬧三上吊,終于讓對方稍稍松口。
“您現在吃的藥確實是以血入藥,只因那人正好在您大病前一日服下了萬靈丹。”
坊間也多有流傳,恒國太子姬子泓自幼體弱,上任國師曾命批活不過雙十年華,太醫院多人調理多年,熬死了溫鶴的師傅,又過多年才集齊天材地寶,制成萬靈丹,重新恢復康健。不過多日未曾出門的月卿又哪能知道這些。
月卿想著,自己這一病竟生生算是受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血氣恩惠。
姬子泓立即將她扶起,正準備說“是你救我在先”,被月卿后面的話給打斷。
“我知道,一定是太子命你救我,可否請你讓我見見他。”
不然她實在是想不出為什么對方要每日生生忍受取血之痛,氣血盈虧之苦。
聽到這話,姬子泓的眼皮抖了一下,抬眸望來,臉上露出一抹詫異。
原本以為那日父皇駕臨她已經認出自己的身份,打算將所有的一切告知,沒曾想到她竟然將自己認作了無關緊要的人。
心里苦笑一聲,也罷,總歸是要讓她離開自己的。
“不知月姑娘想見太子殿下作何?殿下現在公務在身半點不得閑。”
見對方似乎不愿答應的樣子,月卿急急踱了幾步,硬是要直面別過身的姬子泓。
奈何無論月卿說破嘴皮,姬子泓也未曾答應帶她見太子一面。
“太子殿下的所有事情我都一清二楚,月姑娘若只是想問話,只管問我就好。”
“真的么?”她眼睛大大的,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
姬子泓內心苦笑,他就是她要找的人,如何能對太子的事情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