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輦來于秦

輦來于秦

難巫 著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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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9-06上架
  • 269383

    連載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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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輦來于秦 難巫 2582 2018-09-07 10:09:39

  王良就這樣軟塌塌的昏迷著,任憑幾名士卒將牛皮索套住雙手,直挺挺的吊在了樹杈上。

  田常剛剛拎起馬鞭,時間的長河仿佛是突然停頓了一下,但瞬間又開始流淌。

  “咦,”一名老卒驚訝一聲,湊了過來,將王良從頭到腳仔仔細(xì)細(xì)的瞅了一遍。

  “這不是王老頭家的獨子王良嗎,怎么穿的這么奇怪,差一點兒就認(rèn)不出來了,”老卒驚訝到,“王老頭一手的好醫(yī)術(shù),十里八鄉(xiāng)活人無數(shù),老來得子,到死也就這么一個兒子,也是將王老頭的手藝學(xué)得七七八八,早年在鄉(xiāng)里給人瞧病就帶著他,也是無人不識的……”

  “只是王老頭妻子早喪,王老頭死后,這小子便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跟一個游方老道云游去了,怎么又回來了……”老卒補(bǔ)充了一句,也是不明白。

  “茲事體大,你可看仔細(xì)了,沒有認(rèn)錯……”田常卻是有些懷疑,現(xiàn)在可是正在大戰(zhàn)呢,老卒老眼昏花,可別認(rèn)錯了,放跑一個魏間頭子,哪可是要掉腦袋的,連帶著屯里的兄弟們也要吃掛落。

  “他家就住我家下首,從小看著他長大,哪里有認(rèn)錯的道理。”被懷疑了自己的眼光,老卒很是不快,伸手掀起王良的上衣,卻是一片光潔,不死心,猶自拉下王良的褲頭,終于在小腹找到一塊老舊的疤痕。

  “看到?jīng)]……”老卒得意洋洋,“這小子幼年發(fā)憨,跟我家老牛摔跤,被我家老牛用角挑的,也就是命大,不然早死了……地道的老秦人唉,哪里會是魏狗。字倒是認(rèn)識一籮筐,又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士子,還貴族,差遠(yuǎn)嘮……”

  沒有想到啊,還有這樣的記號,這可比身份證什么的管用多了。

  田常原本只是信個四四五五,現(xiàn)在一下子信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幕如果被現(xiàn)在的外科醫(yī)生看到,一定會笑掉大牙,不就是拉個口子,割了一個闌尾嗎,闌尾炎微創(chuàng)手術(shù)而已,小意思啦。

  但在那個時代,那個醫(yī)療條件,一個一窮二白的山野小民,這可就是僥幸中的僥幸了,傷口到是小事,沒有消炎藥,發(fā)起炎癥來,照樣要你的命,即使老爹是神醫(yī)扁鵲,活命的機(jī)會也是五五開,全看運(yùn)氣。

  王良仿佛做了一個夢,夢里面,那個長相相似的小子惡狠狠的撲了過了,王良一拳打過去,卻像是打在了煙霧里,一下子便打散了,小伙子變成了一絲一縷的煙氣,鉆進(jìn)了王良的身體里。

  緊接著,就像是在看一場發(fā)生在視野里的電影,王良出生在了一個陌生的家里,陌生的朝代,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父母,陌生的鄰居……周圍的人和事物,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王良慢慢的長大,母親早早的亡,父親也慢慢的老去,然后,父親也去世了,自己被一個陌生的老道忽悠著走出了家門,再然后,沒有然后了……老卒拎了滿滿一皮兜的水澆了下去,王良很快便醒了過來。

  睜開眼,自己平躺在樹林子里,出診箱也回來了,就支在腦袋下面,周圍是一圈兒的人,原本的奇裝異服也突然感覺親切起來。

  這并不是秦國制式的軍服鎧甲,國府的軍服鎧甲只發(fā)放給主力部隊,斥候?qū)儆谳p騎,打仗時臨時征召的兵,是要自備軍服鎧甲的,可老秦人太窮了,吃都吃不飽,哪里有錢購置哪玩意兒,這只是平時勞作時穿的衣服,王良在夢里已經(jīng)看習(xí)慣了,自然親切。

  正對面的一位老卒,尤其熟悉。

  “白叔……”王良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這也算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嗎?算嗎,王良自己也不知道,說不清楚的一種感動。

  “唉……哎……醒過來了,醒來就好……這兵荒馬亂的,你回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聽到王良開口認(rèn)出自己,老卒的一顆心也落到了肚子里,連忙答應(yīng),很是高興。

  老卒原名白福,一個很有福氣的名字,命運(yùn)卻沒有任何的福氣可言,老妻早喪,獨子戰(zhàn)死,到老來孤零零一人,卻拿起了刀槍,走進(jìn)了戰(zhàn)場。

  “看吧,他真是王良,他認(rèn)出我來了,你們搞錯了,”白福對一旁的田常高興的喊道,“都是老秦人唉……”

  田常哼一聲,便走開了。對于田常來說,確定了身份,自然是好事,如果殺了,哪也便是殺了,殺錯了,也便是殺錯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現(xiàn)在正在打仗哎,哪有不死人的,一天死那么多的人,哪有什么對錯,殺了,便是殺了,是非對錯,自認(rèn)倒霉。

  見沒有熱鬧可看,眾人也一下子散開,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只剩下白福陪著王良。

  “你怎么回來呢啊……”白福很是不解,甚至還有點抱怨的意思。其實的意思就是說,你好不容易走出秦國了,干嘛還要回來送死啊,秦魏開戰(zhàn)的事情惹得天下側(cè)目,人人皆知,你在外面,難道沒有聽說過。

  這個事情說起來,自然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需要王良現(xiàn)編現(xiàn)賣,而且是一個酸到老掉牙的故事,無非就是王良跟隨著老道云游,云游來云游去,云游到老道羽化成仙,王良自然也學(xué)到了一身的本事,聽說魏秦開戰(zhàn),王良便愛國主義精神大爆發(fā),自然要回來看看。

  最后便是談起一些云游的所見所聞了,這些大部分都是王良閑暇時從書上或者網(wǎng)上看到的,亂七八糟一大堆,沒有一點兒的邏輯可言,張冠李戴也很有可能,拿來唬弄白福倒是可以,白福聽得津津有味,精彩處還不時的笑上一笑。

  自然,王良也會旁敲側(cè)擊的問上一下東西,畢竟夢沒有做全乎,還有很多東西是王良不知道的,但很快王良就知道了。

  秦魏少梁大戰(zhàn),仲公子嬴渠梁應(yīng)該就是后來的秦孝公吧,不過這是死后的叫法,現(xiàn)在可不能亂說,他老子還沒有死呢,他也還沒有坐上國君的位子,自然也沒有商鞅變法。

  看來,來的還真不是好時候。

  斜陽若影,天色微暗,這是約定好的集合的時辰,散出去的各什人馬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歸隊,有的完好無損,有的卻是遭遇到了魏兵,活著回來的沒有幾個,而且個個帶傷,甚至一個什的兵卒壓根就沒有回來,也沒有一點兒的消息,想來是兇多吉少了。

  田常簡單的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只剩下了六個什多一點兒的士卒。一天出來便丟掉了三個多什的兵卒,田常雖然沒有發(fā)怒,但雙拳緊握,臉色鐵青,很是難看。

  每一個杏林高手,也都是采藥制的高手,不認(rèn)識藥材,不會辯識藥材,不會炮制藥材,你還做什么中醫(yī)啊!尤其像王良這種世家出身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以前,杏林高手們都是靠走遍天下名山大川來鍛煉自己辯識藥材的能力,王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自然沒有了這份辛苦,可也是跟長輩們走過無數(shù)次山路的,現(xiàn)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也是這個時代地廣人稀,生產(chǎn)力低下,人類活動的范圍有限,植被便保護(hù)的很好,到處都是大片的森林草地,王良可以很輕松的找到自己想要的草藥,大把大把的采下來,用嘴嚼爛,敷在傷兵的傷口處,把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撕成一條一條的繃帶,進(jìn)行簡單的包扎。

  出診箱里倒是有一些東西,消炎藥,消毒酒精,碘伏,縫合線,縫合針,一次性注射器,一次性輸液器,玻璃瓶裝的葡萄糖注射液,玻璃瓶裝的生理鹽水注射液,醫(yī)用膠帶,創(chuàng)可貼,繃帶,云南白藥,注射用腎上腺素,聽診器,血壓表,溫度表,太陽能手電筒……亂七八糟,應(yīng)有盡有,但王良沒有舍得拿出來。

  王良已經(jīng)仔仔細(xì)細(xì)的將出診箱翻過一遍,這已經(jīng)是過去快樂時光留給王良不多的遺產(chǎn)了。

  居然知道這是一個亂世,哪就更不可能拿出來了,誰知道自己啥時候也受個傷得個病啥的,王良還要用它保命呢。

  但這已經(jīng)足夠了,看著王良挨個兒給傷者敷藥包扎,原本的大大咧咧吵吵鬧鬧都突然變得規(guī)規(guī)矩矩起來,眼神也變得恭恭敬敬。

  所有人都知道,傷口如果不及時的處理,是有可能發(fā)炎化膿的,一旦發(fā)炎化膿,便有可能要了你的小命,雖然也有可能什么事都沒有,但誰也不敢拿命去賭。

  于是,王良的形象便高大起來,都是為了兄弟袍澤的性命,哪有不感激的道理。

  在生命脆弱的時節(jié),一個在王良看來,習(xí)慣性的,力所能及的事情,輕輕易易的便贏得了所以人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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