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父的故事是從十五年前開始講起的。
十五年前,趙父還是普通百姓,像普通人家一般,和父母、兄嫂在一起住,吃喝夠用,本來平靜的生活,一夕之間被打破,趙父他兄嫂合謀殺了趙父父母,若不是趙父趙母有事沒來得及吃飯,趙家就只剩下兄嫂倆人。而促使兄嫂做出這種泯滅人性事情只是因為趙父趙母有三十畝的良田,這是趙家數輩攢下來的唯一財產。
趙父看到父母的面容因為中毒的劇烈疼痛而猙獰,看到身后懷孕五個月的妻子一臉驚慌的,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扶著門框才沒癱軟坐在地上,看見身側兄嫂癲狂的模樣,選擇先下手為強,他要保護他妻孩。
最后趙父趙母自首,因為故意殺人被關押,趙父被判處秋后問斬,趙母被判處流放,等孩子出生落地開始執行。
許是可憐這對夫婦,許是因為趙母是孕婦,倆人被關在一個牢房。
像平常一樣的牢獄生活,唯一的不平常就是來了大人物。這還是趙父后來聽獄卒說的。來的人問他們是否愿意參與一個游戲,拿本沒有任何可能的未來搏一次新生,拿最后的自由換十多年的平靜生活。
趙父趙母應允,沒多久他們就被送到了塘村。
他們不是第一戶,也不是最后一戶,當時趙母馬上就快生了,趙父也無暇顧及其他人,直到趙勝平安降生才想起來這茍且偷生生活的交易,也開始嘗試了解。
塘村的人都是身負重罪的人們,在外面的存在已經被抹去,要么死刑要么流放,就算出去也沒有戶籍,寸步難行。
塘村的生活沒想象中那么困難,衣食無憂,一年后倆人又有了小芽,生活逐漸走上正軌。
看著兩個孩子越長越大,趙父趙母沒辦法再欺騙自己這里是桃花源,不知道什么時候孩子會被奪走,趙母也因此有了心結,再加上饑荒營養不良,身體才徹底垮掉的。
趙父的回憶講完,小芽眨了眨眼睛,所以父母那輩的都是有罪之人,因為大文物的一個游戲,多活了十多年,作為代價就是讓孩子們參與爭奪出去名額。
“所有的大人都是犯過錯的嗎?”小芽斟酌了一下用詞。
“都是,楊家好像是三品之上大官,因為黨派之爭被流放,連著下人都搬過來了。林家是王族之人,謀反吧,被發現的太早了,沒成氣候就過來了,一點都不擔心人家東山再起似的。牟家是商人,販賣私鹽和禁藥。秦家,被誣陷叛國。紀家的紀叔叔,是敵國探子。烏老頭毒害全族。何姑沒說太多關于自己的事,不過她之前是御醫,主掌婦科。你們先生修學士,好像是因為奪妻只恨殺害了上司。童老頭是虐殺小孩,經他手死掉的小孩有上百了,所以才不讓你們靠近他,壓抑了十多年爆發起來可不會管是不是熟人。”
“可這是一場游戲,我們都是游戲道具,為什么只有我們幾家有孩子,不應該越多越好玩嗎?”
“也許是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卷進來吧,是我們的錯,沉迷于安逸忘了你們要經歷的痛苦,有什么埋怨憎恨都怨我們就好了。”
“那也不能這么說,要是你們不沉迷安逸的話不就沒我了么,關系不大,雖然活得少了幾年,不礙事。”小芽打哈哈,就算生命到此為止,也不算白活過,沒什么怨恨的。
小芽看得開,不過自家哥哥好像沒那么容易接受,現在表情復雜得小芽都解讀不出來。
趙勝是崩潰的,最讓他崩潰的不是因為這是一場生存游戲,不是因為只有一個名額,而是他的父母都是罪人,他從小的理想就是當捕快,現在卻告訴他,他父母是罪人,他是罪人之子。
這個沖擊太大了,就好比你還沒開始,就告訴你沒資格,之前的努力、之前說的話就像笑話一樣。
“哥?”
“啊?”
“表情,表情。”小芽提醒道,爹爹已經很難受了,既定的事情也不能重來,再說她也沒覺得爹娘的選擇有什么錯。
“哦,我沒事。”趙勝突然清醒,剛才只顧著自己了,忘了爹爹還在這。
“爹別在意,沒多大事,反正到十月份呢,還能趕上山上的野果下來,出什么事不至于餓著。”小芽邊給趙父捶肩邊寬慰道。
趙父沒說話,眼眶紅紅的。
“我希望你們好好活下去就行。”
“安啦安啦,她說爭奪出去的名額,不出去不就可以了嘛。”
“要是那么容易的話不就是沒有爭奪的必要了嗎?肯定不會這么容易。”趙勝反駁。
“也是,再說吧,時間不早了先準備做飯。”小芽岔開話題,她想去之晨那探探口風。
“你們吃吧,我不吃了。”趙父說完走出房間,埋在心底的包袱卸下去,輕松一些的同時也覺得悵然若失。
“我也不想吃。”趙勝說完看向小芽。
“那我也不吃了,家里交給你,我去之晨那邊看看。”
“只有一個名額,你覺得之晨會怎么選擇。”
“不知道,之晨要是想出去我就幫他,我留下陪爹爹,外面就算再好,沒有家人也什么都不算。”小芽雖然會向往從許亦安那邊了解到的外面世界,但若是身邊沒有家人,就不是她想去的地方。
小芽是愛冒險,她喜歡的是家里永遠有人在等她,她可以毫無負擔、滿心希翼的在外面看世界,累了倦了就回來的樣子,而不是自己一個人漂泊在外,沒有根的浮游人生。
“那如果我想出去呢?”
“那肯定幫哥哥啊,哥哥最重要。之晨他還有自己的家人呢。”
“不過哥你出去的話霖子姐怎么辦?”
“有什么怎么辦的?何霖又不喜歡我。”
“啊?不喜歡你?怎么回事?”
“她心里好像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現在想來她是想出去找那個人吧。”
“可霖子姐都來塘村兩年了,外面的人誰知道怎么了啊,要是霖子姐姐的同齡人,說不準都結婚生子子孫滿堂了。”
“而且進塘村的人都是罪人,霖子姐為什么進來了?進來的人在外面會被抹掉存在,其他人會以為霖子姐已經死了,再出去找喜歡她的人還有意義嗎?”
“霖子不會是罪人的。”
“你想想吧,我去之晨那一趟。”
“你也別總往外跑,之前是小打小鬧,現在沒準其他人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我會小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