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不知道第幾個相親對象,洛云楓望望又開始猛吃冰淇淋的女兒,他無可奈何道:“丫頭,老爹的相親再一次失敗了。回去該怎么跟你的爺爺奶奶說呢?”
“沒關系,”小丫頭放下手中的湯匙,她仰起頭看著父親道:“爸爸可以告訴爺爺,寶寶又認了一個干媽。寶——寶——的——干媽數不清。”
最后一句話,小丫頭還用上了京劇紅燈記的唱腔。
不用問,這是她從爺爺奶奶那里耳濡目染來的。
小丫頭一出現在洛家,就受到了爺爺奶奶的熱烈歡迎——尤其是在看見北上廣三地最權威的鑒定中心出具的、三張結論完全相同的親子鑒定后。
洛云楓這個正牌兒子,反倒成為了洛家的邊緣人士。
洛家的第三代,如今才是爺爺奶奶的心頭肉。
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直到現在還會時常出現的樹人夢,都曾經讓洛云楓異常的煩惱。
因為天降系女兒的出現,洛云楓不是沒有抗拒過小丫頭的存在。但是他的抗拒顯得很無力,三張不同的親子鑒定書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丫頭就是他的女兒。
面對解釋不清來源的女兒,洛云楓曾經發過一次火,怒氣沖沖的表示自己絕對不認這個女兒。
或許是受到他身上這種滔天怒意的影響,洛云楓再次夢見自己變成一棵樹的時候,他親眼目睹了另一個也可能藏著嬰兒的果實從樹上墜落。
這一回,果實沒有墜落在樹邊的巖石縫里。
它沿著山崖坡度一路翻滾,最終消失在云霧繚繞的山澗中,再也看不見半點蹤影。
目睹果實的消失,洛云楓的心中不知為何涌起了陣陣難以平復的疼痛,就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摯愛的一件珍寶。
從那以后,他就再沒有做過變成樹的夢。
因為感受到夢中那種撕心裂肺的哀慟,洛云楓終于接受了洛嘉寧是自己孩子的現實。
他拿出了做父親的態度對待孩子——洛云楓在夢里已經失去一個潛在的孩子,不能再失去眼前活生生的女兒。
受到天降女兒的影響,洛云楓最終沒能考上大學。
就算考上他也沒有能力去讀,連做三次親子鑒定加上給孩子上戶口、買奶粉錢的錢,已經掏空了洛父洛母的積蓄。因為洛嘉寧的出現,整個家庭已經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
雖然小丫頭的名字叫洛嘉寧,但是她的出現并沒給洛家帶來安寧。
家庭的經濟狀況惡化,只有高中學歷的洛云楓不得不出門找活干,用自己的肩膀承擔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生活重擔。
五年來,他嘗試過很多不同的工作。
從最簡單的打雜發傳單做起,后來到飯店洗碗端盤子掃地,洛云楓給大廚打下手切菜偷學手藝長達半年之久。
他的學習能力不錯,在飯店里生意不景氣的時候,老板甚至炒掉大廚讓洛云楓來做過一段時間的掌勺。
然而這并不能挽救飯店江河日下的窘境。
一個月后,飯店倒閉了。
當了一個月掌勺的洛云楓只能收起行囊去工地搬磚。
他工地做了三個月,工程結束后包工頭覺得這個年輕人踏實肯干,想帶著洛云楓轉戰其他城市的工地。
可是洛云楓不放心把女兒留給爺爺奶奶帶,婉拒了這個升遷工頭副手的機會。
他成為了安裝空調的學徒,在最熱的夏天扛著東西跟著空調師傅爬樓裝空調。工作量多的時候,洛云楓一天要裝十二臺空調,基本上是從早到晚忙得昏天黑地。
碰上沒有電梯的老小區,還要自己把沉重的外機扛上六七樓。
但是洛云楓對這樣的生活表示滿意:每裝一臺機器師傅可以收到兩三百的安裝費,而洛云楓能在其中提成五十塊。如果是他走樓梯扛上去的空調外機,還能多十塊錢的辛苦錢。
這樣下來一天能掙六百多塊,比工地上的工資還高。
洛云楓的寶貝小公主十天就要吃掉一罐奶粉,六百塊可以買兩罐好一點的進口奶粉讓她吃二十天。
現在一天的辛苦能給女兒換二十天的口糧,還有比這個更讓人滿意的工作嗎?
等到女兒不用喝牛奶以后,還能存一筆送她去讀幼兒園的學費——現在讀幼兒園比讀大學還貴,洛云楓不能不精打細算。
唯一可惜的是,這項工作一年只能做三個月,最多就能掙個三四萬塊。
每當洛云楓下班回家后看見女兒臉上的笑容,聽女兒用奶聲奶氣的稚嫩童音喊爸爸,他就會覺得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令人欣慰的是,逐漸長大的洛嘉寧也很聽話很懂事,從小就顯露出了不同尋常的聰明天賦。
根據洛云楓多年以來的觀察,他驚訝的發現隨著女兒的成長,小丫頭的另一個天賦在逐漸顯現:洛嘉寧的運氣似乎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女兒的運氣究竟有多好呢?
舉個簡單的例子,洛嘉寧從來沒有生過病,她是無病無痛健健康康長大的。比起同村左鄰右舍那些三天兩頭生病的孩子,洛嘉寧每年平均能給老爹省下一兩千的醫藥費。
當然,這還不是最神奇的。
因為常年在外工作,涉世未深又無人管束的洛云楓染上賭博的壞習慣。他在去年的一次賭博中,把自己這些年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輸得干干凈凈。
等到他想起要送女兒上幼兒園的時候,存折上已經掏不出半毛錢。
就在這個時候,小丫頭遞給了老爹一張中獎的刮刮樂獎卷——這是小丫頭拿爸爸給她買酸奶的零花錢,在小區樓下注站里買的。
中獎金額不多不少正好五千塊,給洛嘉寧去幼兒園報名之后,還有余錢讓洛云楓去翻本。
已經輸紅眼的洛云楓覺得女兒的運氣不錯,一定能旺自己的手氣。于是又賊心不死的帶著女兒進賭局,企圖借女兒的運氣翻本贏點錢。
結果和他的猜想一模一樣,那次洛云楓贏了足足五千四百塊。
回家以后,從來不生病的洛嘉寧突然發高燒。
為了給孩子住院看病,洛云楓不僅花光了贏回來的錢,還厚著臉皮從父母那里又借了五千。等到女兒徹底病好出院以后,洛云楓便再也不沾過任何跟賭博有關的東西,跟所有耍錢的朋友都斷絕了來往。
最近他還聽說當初那些賭博的朋友要么輸得傾家蕩產、要么病得家破人亡、要不就是因為出老千被人追殺到妻離子散。
總之是沒有什么好下場,看得洛云楓是膽顫心驚。
反倒是洛嘉寧對各種中獎的玩意樂此不疲:小丫頭今天想買注雙色球,明天想研究一下足球勝負彩,她的壓中機率高得讓洛云楓吃驚。
不過洛云楓害怕再出現那種女兒剛贏五千到手,結果回家就得了花一萬才能治好的病的狀況,他堅持不讓小丫頭去買彩票。
實在拗不過女兒的時候,最多也就是自家設一個私人彩票點。
讓洛嘉寧拿錢在洛云楓這里買彩票,中獎了就由爸爸負責給予獎勵。
這幾乎已經成為了父女倆樂此不疲的保留項目,而且不管輸給女兒多少次,洛云楓都不會變成輸紅眼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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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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