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蘭娜在墻上摸索、敲擊了一陣,甚至拆掉了兩塊磚頭之后才徹底確認那個旋梯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本來已經做好上戰場流盡最后一滴血液的準備了,但剛剛轉身,她身后的墻壁便張開將她吞了進去,腳下的土石翻滾著,如同傳送帶一般飛速行駛,她在一陣天旋地轉后,便再度來到了黑曜石大門前。
“嘿,剛剛我想了一下,我改變主意了,我可以再為帝國續命一次,你進來吧。”墨菲斯托的聲音再度出現在她的耳邊。
澤蘭娜愣了一下,接著便是滿心的怒火:“剛剛召喚怪物將我趕走,現在又把我拉回來,你這是把我當什么?”
“人形自走劍架……不不不,持劍者,我是說持劍者,好吧,好吧,你要是不愿意,我還可以去找其他人,你們家族應該還有其他人吧?我想他們應該會很愿意和我簽訂契約的。”
這番話把澤蘭娜的一腔怒火全部澆熄,她不敢想象她那兇暴的父王得到魔劍后會做出什么事來。面對魔劍,她的確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
她咬牙說了一聲:“好!”
“好,看起來我們達成共識了,那你進來吧?!蹦扑雇须S口說道:“門沒鎖。”
澤蘭娜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撫上了那扇剛剛還化作巨口追逐自己的巨門,微微用力……
打不開?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門上仍舊有些暗淡的金色紋絡,或許,這就是魔劍對于她的考驗。
深吸了一口氣,一聲低喝,身上猛地向外爆發出了強烈的金色光輝,腰部一扭,單手抵在門上猛地一用力。
但黑曜石大門依舊紋絲不動……
“你在干嘛?門是向外開的?!蹦扑雇新燥@幽怨的聲音忽然出現,差點讓澤蘭娜閃了腰。
一個城堡的門都是向內開的,這扇倒是向外的了?而且……若是向外開的那你倒是留一個能拉的門把手啊??!
好吧,門上還真有把手,不過那差不多在三米多高的地方,她把手高舉過頭都碰不到。
這個門是給泰坦設計的嗎?
雖然心里這樣想著,澤蘭娜還是想辦法將門打開——她跳起拉住了門環,出腳在另一扇門上一踹,將大門蕩開。
而當她從門環上落地,轉過來卻被門內的景象狠狠的鎮住了。
這可不是她想象的熔巖肆意流淌的地下室,這是一處宮殿內的花園,雖說建筑沿襲了幽仞城的建筑風格,但她非常確認這里不是幽仞城,原因?因為她頭頂上的那顆碩大的太陽。
現在可是深夜,為什么這兒會有太陽?是魔法幻境?還是說這里就是大陸的另一面。
哦,對了泰洛瑞斯是一片大陸,天圓地方的大陸,這一點已經被劃船跑到“天涯海角”的冒險者證實了。
“小姐,這邊喵~”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小亭子傳來,她轉頭看去,是一只貓,只不過雖然毛發旺盛滿臉胡須,還裂唇,但仍舊能看得出來,它脖子以上的那玩意是人的腦袋。
“斯芬克斯?獅身人面怪?這么小只?”澤蘭娜下意識的說道。
利奧愣了一下,立刻就跟打了雞血一般:“天哪,到這兒三千多年了,終于有人認出我的物種了!沒錯,小姐,傳說中的那個拿謎語坑人被答出來后羞愧的跳崖的那個家伙和我同一物種!”
利奧仰起頭,非常驕傲的說道。
“……”這到底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那么按照傳統,我給你出一個謎語怎么樣?”
“不,時間有限,請先帶我去魔劍那里?!?p> “好!”他沒有絲毫的猶豫:“這邊請喵,美麗的小姐?!?p> 說著轉身蹦跶著向花園另一邊走去。
澤蘭娜的嘴角抽搐著將目光在利奧那因為尾巴高高豎起而完全露出的菊花上停留了一下,踏步跟了上去。
很快,她們便走到了一個大廳前,結構看起來和幽仞城的王座大廳有些相似,只是布局非常凌亂。
而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地上一具消瘦但巨大的鳥尸。
它的體長近五米,通體覆蓋著暗淡卻仍舊尖利的羽毛,在鳥爪處還能看見一些鱗片的痕跡,這意味著它可能具有龍的血統。
再看看頭頂,那里懸掛著一個巨大的鳥籠。把這種猛禽關鳥籠里養,還把它餓死了……
在澤蘭娜貫徹這個房間的時候,墨菲斯托也在觀察澤蘭娜。
她身著特制的短袖武裝衣,在不影響行動的情況下,在身上的各個要害部位墜有各種材質的護甲,并由鏈甲相連,美觀、結實又不失靈巧性,明顯是特制的。
貴族的武士很少這么穿,他們更傾向于華麗的雕紋全身甲,倒是一些游走在死亡邊緣的獵魔人、傭兵會在找到自己敏捷和防護的平衡點后這么打扮。
然而作為一個連劍鞘都沒帶過一次的墨菲斯托眼中……怎么說呢,雖然武裝衣較為緊身,但畢竟這玩意還有著“棉甲”這個名字,完全看不出身材,差評!女騎士不就是是應該穿鋼鐵胸罩和短戰裙的嗎?
至于臉蛋……不得不說真的好可愛啊~
柔滑的皮膚,還有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雙碧綠的眼睛美麗非凡,略顯上翹的眼角更是讓她的整個臉蛋兒顯出幾分英武,她的身上有幾分作為公主的嬌柔氣質,卻全然沒有貴族的那種雍容之氣。
可以說,雖然年齡過期了,但仍舊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少女,最完美的是這個身高剛剛好,一米五開外一米六不滿剛好在他的好球區。
墨菲斯托擦了擦生理上就不會分泌的口水,略微發出了一些聲響:“咳咳,嗯!”將澤蘭娜的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墨菲斯托現在正在大廳唯一的光源下面,那昏暗的燈光打出的陰影讓墨菲斯托劍柄上的羊頭浮雕顯得非常猙獰。
只是它的動作就有些讓人出戲。
它的護手架在一具特質的真皮劍臺上,劍身上纏繞著的的鎖鏈將剛剛給她引路的利奧盤起,另一只鎖鏈一下下的給它順毛……
若是放在一個人上,絕對逼格十足,但放在一把劍上,逼格便瞬間全無。
“哦,我親愛的卡德利安小姐,你終于來了。”毫無知覺的墨菲斯托還拿捏著腔調說道。
不過很快,澤蘭娜便回過心神:“現在已經兵臨城下了,墨菲斯托,請開始吧?!睗商m娜說著,便走了過來,伸出手向劍柄握去。
“等等,開始什么?”
“將你從祭臺上拔出來,需要舉行什么儀式嗎,需要我做什么,滴血?簽訂契約或是你直接拿走我的一部分靈魂!”
“誰告訴你這是祭臺的。”他說著,從劍架上飄了起來,向澤蘭娜飛去,隨著和澤蘭娜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而漸漸浮起,等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劍柄的羊頭浮雕正對著她的雙眼,這種詭異的情況將她嚇得后退了兩步。
“怎么?你以為我跟傳說中卡石頭里的那把劍一樣沒了持劍者就是個連劍鞘都出不去半殘廢?”
墨菲斯托說著,將鎖鏈環著的利奧隨手一扔,不過后者顯然還在興奮中,在空中翻轉兩周半后雙腳落地。
兩人看著利奧的落地姿勢,稍微冷場了一下。
倒是墨菲斯托回神率先開口:“不過既然說道儀式,也的確需要一些……”
澤蘭娜將目光從舔著爪子的利奧身上挪開,盡量不去看墨菲斯托身邊的鎖鏈,點了點頭:“請盡快?!?p> “那你先把武器扔掉吧?!蹦扑雇蟹浅W匀坏恼f道。
“我的武器?”澤蘭娜不由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當然,你以為那些凡鐵有資格和我這把絕世好劍一起掛在你的身上嗎?”
“全部嗎?”
“全部,除了你的肢體,任何用于攻擊的工具?!?p> 澤蘭娜頓了一下,將佩劍貝尼嘉連鞘解下放在地上,接著從腰側拔出了兩把三角短劍,以及一把侏儒產的輪簧槍,從大腿上抽出了一把待有鋸齒的匕首,將橫在后腰的短彎刀抽出,將腰帶上一排飛刀解下。
堆成一小堆兒,看著墨菲斯托。
“不對,還有!”
澤蘭娜嘆了口氣,在袖口處悉悉索索的扣弄了一陣子,左邊是一具袖刃,右邊則是一把袖箭,還在長靴夾層中拉出了一個極短的匕首,敲了兩下鞋尖,從中彈出了一小節利刃,接著又被其熟練的取出,還甚至還包括她脖子上帶的護身符,在打開一個活扣之后,便能從中拉出一截尖刺……
房間內的一人一貓一劍沉默的看著地上一小堆各種危險的小玩具。
“等等,我剛剛愣神喵,你能穿上再脫一遍喵?我沒記住它們都在哪兒?!崩麏W愣了半晌率先說道。
“等等……墨菲托斯震驚的看著澤蘭娜:“還有?”
澤蘭娜又掏出了一個小包:“這個也算嗎?”里面裝著一種極具腐蝕性的粉末,主要作用就是趁著對手不注意,糊到對手臉上去,相當于高級的生石灰,她最近才添加的新裝備。
“連這都用,你作為貴族的榮譽呢?”墨菲斯托無奈的說道。
“那是做給別人看的,生死關頭顧不上這種東西?!睗商m娜仿佛理所當然的說道:“如果我真的抱著那種教條,我也就不會來尋求傳說中的魔劍了?!?p> “酷,這點我欣賞,比你大部分的祖宗都要看的開?!蹦扑雇薪迪铝藙ι?,將劍柄湊在澤蘭娜的臉前,愉悅的說道:“握住我吧,持劍者,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澤蘭娜點了點頭,想要伸手去握住它,但剛剛伸了一半便猛地滯住了:“等等,你是我的主人?”
“當然,”墨菲斯托的說道:“我給你握住我的權力,你則將身體和靈魂交于我,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p> “但……”澤蘭娜滯了一下,但終還是沒說什么,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握住劍柄之后,她可能立刻被墨菲斯托奪了心魄變成一具傀儡,也可能如她四百年前的祖宗黑劍士維爾西斯五十七世一般被噩夢折磨數十載最終痛苦自裁。
但只要握住它,她便能獲得力量,那是她已經成為帝國最強劍圣的師父談及也不由色變的力量,那是能夠改變整個帝國命運的力量!
想及這里她便堅定的信念,伸手狠狠的握住了那凹凸不平,還纏滿了鎖鏈的劍柄,一時間,劍刃上纏繞的鎖鏈亂飛,她也不由發出長喝……
而良久,什么都沒發生,沒有她說想象的內心的鞭撻,劍上也沒有出現魑魅魍魎。
“嘿,刺激不?”墨菲斯托調笑道:“本來就是和你擊個掌一般的打個招呼,結果看你在哪兒給自己瘋狂加戲我都不好意思不配合你一下?!?p> “你!”
“別激動,別激動,開個微小的玩笑,”眼看著澤蘭娜就要暴走,墨菲斯托立刻揮了揮鎖鏈說道:“哦,對了,最后再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
“很簡單的問題。”墨菲斯托笑著說道,但接下來,它的聲音中卻沒有了之前的隨意,也沒有了刻意裝出來的boss調,雖然音色平凡,但其中蘊含的氣勢卻令握著它的澤蘭娜毛骨悚然。
“力量,就那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