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杜春梅、文韜一路末停地來到了杜志國家。李敬文在院里干著零碎活,她趁機(jī)不時地向街上望,看文韜來了沒有。墻上的掛鐘剛敲過九下,杜春梅領(lǐng)著文韜到了。正收拾被雞刨的亂七八糟的雞食盆的李敬文,見他倆來了,忙迎上去打招呼并陪著他們進(jìn)了屋。屋里的玉竹聽見了杜春梅的大嗓門,知道文韜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并快速將炕上的衣服收起來。她剛下炕穿上鞋,李敬文、杜春梅、文韜就進(jìn)了屋。
玉竹沖著文韜笑笑算打招呼。在李敬文的召呼下,幾人坐下。玉竹、文韜二人一見面都打量了對方。玉竹發(fā)現(xiàn)文韜的臉沒有原來那么圓了,沒原來那么白了,只見他的眉毛還是那么濃,眼晴還是那么炯炯有神,但是肩變得寬了,個子足足高出原來一頭還多。穿著一套藍(lán)色暗條布料小開領(lǐng)西服,腳上穿的皮鞋锃亮。帥氣十足。看來他是精心打扮而來,足見他的誠意。而文韜一進(jìn)門也快速打量了玉竹一番:只見長高了變成大姑娘的玉竹,更漂亮,又有魄力了。那張?zhí)焐呐煌男δ槪信宋丁?p> 坐下的杜春梅首先發(fā)話了,她問玉竹、文韜:“我聽說你們倆以前認(rèn)識?”玉竹、文韜都說“認(rèn)識。”杜春梅又說:“既然認(rèn)識,我就不用介紹你們的姓名、家庭情況了吧?”玉竹、文韜又答:“不用。”杜春梅用手比劃著說:“雖然認(rèn)識,但是你們中間還隔著一層紙,我就是來替你們捅破這張紙的人。這叫‘有緣人來相會,還要月老搭鵲橋。’下面是‘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個人。’再以后的事就得你們自己談了。”她的這一番話沒說完,李敬文他們都笑起來,屋里的氣氛頓時輕松了。玉竹聽杜春梅說話如此風(fēng)趣幽默,挺佩服的。李敬文笑得“呵呵”的:“你這家伙正是媒婆的料。跟老母豬上碗架似的,還口口咬瓷(詞)。”
杜春梅卻正色地說:“你不能再跟我鬧笑話了,再鬧就是為老不尊了。從今天起你就是長輩了,我降輩了。以前見你叫二嫂,以后見你得叫老姑。這媒人當(dāng)?shù)模€把輩當(dāng)小了。”說完,還拍了一下大腿。逗得幾個人又笑了。玉竹不好意思地阻止杜春梅說:“你說這話太早了。”杜春梅說:“我覺得不早,我一搭眼就覺得你倆有緣份,小時候總在一起玩,也算青梅竹馬,現(xiàn)在又是:小伙一表人材,姑娘美麗動人,天上一對,地下一雙。要是不成,真是太太太太可惜啦。”說的玉竹都有同感了。四人又說幾句閑話,杜春梅又發(fā)話了:“我的任務(wù)算完成了,剩下的話就應(yīng)你們倆自己嘮了,我就撤了。以后有什么話需要我傳,我一定快快地跑,傳的話還不走樣。”說著站起身來,沒等李敬文留她,她的腳已經(jīng)邁出屋門,李敬文忙送她出去,一面走一面說:“你這家伙跟火燎腚似的,說走就走?”杜春梅說:“我的腚沒被火燎,是不想當(dāng)燈泡。”說著走了。
送走杜春梅,李敬文又回到西屋,見玉竹坐在炕沿上,文韜坐在方桌邊的凳子上,兩人誰也沒說話。李敬文笑著說:“你們倆別干坐著,嘮嘮。”說著就出去回東屋了。
這時文韜的耳邊響起文財?shù)脑挕爸鲃樱鲃樱阋鲃印!庇谑牵淖懔擞職猓紫日f:“咱倆有好幾年沒見面了。”玉竹說:“是啊,從六年級下半年開始,來我姑姑家的次數(shù)就少了,住,也是住一宿就走。”玉竹又反問文韜:“這幾年你都忙了什么?”文韜說:“忙是挺忙,就是瞎忙。。上初中忙乎半天,啥學(xué)校也沒考上。只好回家跟著我爸媽種地。”玉竹說:“都一樣。不過能把地種明白也行呀。”
玉竹、文韜找到了話題,嘮了起來。而文韜沒有說文財教的話,他覺得現(xiàn)在說不合適,也說不出口,但是他也揀好聽的說,順著玉竹說。文韜說:“是,想把地種好也不是容易的事,不僅僅是要出力流汗,及時下種,及時鏟趟。還要看天氣,旱了不行澇了不行。不過賣糧食的時候挺來勁的,一下子進(jìn)一大把錢,看著心里就舒服。其實,當(dāng)農(nóng)民也挺好的,不受人管,種完地,賣了糧,好幾個月閑著想干啥干啥。”玉竹問他:“你閑著的幾個月都干啥?”文韜說:“夏天掛鋤的時候一般都上山刨藥根,還上蓋房子工地當(dāng)過小工,秋天打羊草,采榛子,冬天上山里倒過套子,拉木頭打拌子,還割過榛柴。”玉竹佩服地說:“你真能干,一年到頭也沒有閑空。”文韜說:“看來你也沒閑著,連上杜叔家來串門的空都沒有了。”玉竹說:“閑是沒閑著,就是我干的活沒你干的活掙錢。初中畢業(yè)那年冬天,學(xué)了一冬的裁剪,沒掙錢還搭錢了。這二年才干點掙錢活,跟我姐姐去縣上找個短工干干,幫人賣過貨,在飯店后廚干打過雜。就是工資不太高。”文韜說:“學(xué)著技術(shù)了,搭點就搭點,你還挺愛干針線活。我看文娟、文榮、文英她們就不愛學(xué)針線活。”
文娟比玉竹小一歲,當(dāng)年文韜領(lǐng)著她來同玉竹、杜梅玩過幾回,玉竹對她有印象,便打聽文娟的情況,文韜簡單地介紹了。又表示要領(lǐng)文娟過來玩,玉竹欣然接受。提起文娟,玉竹、文韜都想起小時候在一起玩的事,二人的拘謹(jǐn)感都消失。回憶起那時候的事,當(dāng)說到因懵懂無知而辦的囧事,均忘形大笑。
玉竹說:“你們那幫淘小子屬杜林最壞,總嚇唬我們這幫女孩。你雖然沒他們淘,也有煩人的地方。每次找你來玩,不是你家叔喊你回家干活,就是你家嬸喊你回家干活。沒有喊的吧,你還得領(lǐng)著你老弟,你老弟還總愛哭咧咧的,那么老大了還讓你背著。等以后我見了他,得笑話笑話他。”文韜笑著說:“五喜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愛鬧病,我們家人都慣著他。他現(xiàn)在好了,可皮實了。你笑話他,他也不能當(dāng)回事。”
二人說笑了半天,心里都想問對方,對他們二人的終身大事有什么看法,是否想接著處下去。可是他倆都臉皮薄,都不好意思說,又都找別的話題繼續(xù)嘮嗑。
文韜對玉竹講起今年掛鋤后去山里搞副業(yè)的事。當(dāng)玉竹聽文韜說,他今年刨藥根掙了一千三百元錢時,又佩服又羨慕。她說:“我早就知道刨藥根掙錢,可是家跟前的山上沒藥根可刨了。上山里,我爸媽不許我們?nèi)ィf太遭罪了,女孩的身體承受不了。”文韜說:“你家大爺大娘真疼你們。上山里是挺遭罪的,不過為了生話,遭點罪也沒什么。如果體質(zhì)好,在家做好準(zhǔn)備,也不要緊。要不然,咱山里人干啥掙錢呀?光指種地也不行。趕上年景欠收,還就指望上山搞副業(yè)掙錢生活呢。”玉竹聽了點頭:“說的是。”文韜眉飛色舞地對玉竹說:“你沒上山搞過副業(yè),不知道上山干活多有癮唄,看著刨的越來越多藥根,那不是藥根而是滿眼的錢,越干越想干。我也愛采蘑菇。越采越有癮。”玉竹也受感染了,說:“我也愛山上采蘑菇,采野菜。是有癮。”
他們二人嘮的正高興,杜志國、杜平先后回來了,他們父子雖然沒有到西屋,但是他們說話聲卻讓玉竹、文韜又拘束起來。文韜感覺自己來的時間不短了,便向玉竹告辭:“我該回家,你有時間去我家串門去?”玉竹說:“行,等哪天的。”玉竹、文韜一同來到東屋,同李敬文、杜志國、杜平說笑了一陣,文韜才回家。
送走文韜,李敬文說:“玉竹,我聽你倆嘮的挺好的。嘮沒嘮你倆對處對像的事,都有什么想法?”玉竹忸怩地說:“不嘮。”李敬文“咦”了一聲,說:“這倆人,臉皮都這么薄。讓你們嘮嗑玩那?”杜志國說:“這事不用急,一會兒就有人來?”李敬文一想也對,不再埋怨玉竹了。
再說文韜回到家,程連德、錢明華都走過來問他:“嘮咋樣?”文韜紅著臉說:“嘮的挺好的。”程連德又問:“光嘮的挺好不行啊。問姑娘愿意跟你對像了嗎?愿意了,什么時候能定婚?”文韜低著頭小聲說:“沒問。沒好意問。”急的程連德直跺腳:“你這孩子,平常瞅著你也不靦腆那,怎么一提對像的事就縮頭啦?這一點你趕不上三喜。”錢明華說:“第一次談對像,靦腆是正常的。有媒人,讓媒人問。”程連德說:“我找春梅去。”說著去了。
到了文盛家,杜春梅正喂豬,聽程連德說明來意,又知道五叔公公的性子急,她放下手中的豬食瓢,讓程連德等著,就去了杜家,半天才回。她向程連德匯報說:“姑娘同意繼續(xù)處,至于定婚的事,現(xiàn)在不行,得兩人處一段時間才能定。”沒等杜春梅說完,程連德忙問:“說了嗎?得處多長時間?”杜春梅故意說:“說了,得二、三年。”程連德果然著急地說:“這么長時間?這是搞的什么景?人家都是見了面嘮嘮,行,就定。準(zhǔn)備好了就結(jié)婚。他倆原來就認(rèn)識,還有什么處的?”杜春梅笑著說:“我就知道五叔會著急,好容易跟姑娘商量下來,處一年再定。”程連德說:“哎喲,看來這姑娘不好說話,有什么處的?她不了解二喜子,她姑姑還不了解?還用處那長時間?”又對程連旺夫婦說:“咱們那時候沒這么麻煩,見了面,行,就定婚,定了婚就張羅結(jié)婚,也沒用處呀談呀,現(xiàn)在不是過的挺好,孫子都那么大了。”杜春梅聽了不同意他的說法,她不客氣地說:“五叔,你那說法是老黃歷。再說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想法,一家有一家的情況,不能都走你的路子。如果人家姑娘不同意馬上定婚,難道你就不讓他們處了?”程連德說:“不能那么辦。”杜春梅說:“這就對了。你別遇到事就著急。這也不是著急的事。”程連德說了聲:“是”又嘮了一會兒,就走了。
程連德回到家,看到換了衣服的文韜,正忙著準(zhǔn)備做晚飯的燒柴。想起自己許的愿,忙拿了一百五十元錢給了文韜,開始文韜不要,程連德沉著說:“快接著,裝什么假,”文韜便接了。這事兒正好被剛放學(xué)的文壽看見了,他忙肯求程連德:“爸,給我也做條褲子,我都沒褲子穿。”程連德瞪著他說:“小屁孩,別瞎摻合,你沒褲子穿,光屁股那?”聽的人都笑了。文壽低頭噘嘴寫作業(yè)去了。
吃飯時,文壽收拾了作業(yè)本,到炕上趴著去了,說不餓,誰招呼他,他也不肯上桌吃飯。錢明華明白怎么回事,也不理文壽。程連德卻沒明白,一個勁哄他來吃飯。文壽還是不肯,問他是難受還是怎么了,他也不說。程連德失去了耐心,惱怒地說:“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怎么回事?我看是皮子緊,給你一頓柳條棍子你就舒服了,從小長這么大你還沒挨過棍子,該嘗嘗滋味了。”嚇得文壽忙起來上桌吃飯。惹得四個哥哥還有大嫂宋麗娟要笑又不敢笑。
飯后,文韜邀文財幫他去買衣服,哥倆騎著自行車,一會兒就來到興隆街里。到了興隆鎮(zhèn)最大的私家商店——劉家商店。劉家商店老板的兒子劉曉斌同文財是同學(xué)加好友。他家開商店好幾年了,生意好的都超過公銷社。文財在過年時經(jīng)常來商店幫忙,因此程連德諷刺文財攀上了“大財主”。
文財領(lǐng)哥哥來買衣服,劉家人都熱情招待。劉曉斌親自領(lǐng)他們哥倆來到賣服裝的二樓。文財本來要照一百五十元錢給文韜買二套衣服,一雙鞋。文韜不肯,又從兜里掏出五十元,文財問他哪兒來五十元錢,文韜說是刨藥根時爸爸分的零花錢,他沒花。現(xiàn)在他準(zhǔn)備用這二百元錢,買二套衣服,一雙鞋,三塊做褲子的布料。文財問他啥意思?文韜說:“你沒看五喜不吃飯,是他讓爸給他買褲子,爸沒答應(yīng)鬧情緒。我尋思買便宜的衣服,省下的錢給他做條褲子。不過光給他買布料了,不給你和四喜買不是那么回事。”文財說:“你想的怪好。你和爸都沒買過衣服,不知道市場行情。你那二百多塊錢,買好點的衣服二套都不夠,你還要買這么多。白給你得了唄。”
聽他們哥倆說話的劉曉斌說:“夠了,夠了,你選吧,我按進(jìn)價給你們算帳。”文韜說:“你把衣服報報價,我好選。”劉曉斌指著掛在東墻一帶的衣服說:“你們哥倆就在那兒挑吧,那些錢,保證夠。”哥倆選了好一會兒,終于選兩套衣服,一雙革面鞋,二塊布料。——文財說不缺褲子,沒讓文韜買他的那份。——劉曉斌只收了文韜一百五十元錢。文韜多次問他錢夠不夠。劉曉斌說:“夠,我收你個成本價。”文韜才同文財拿著東西往回走。
路上,他還嘀咕:“這些東西,這些錢夠麻?”文財說:“當(dāng)然不夠了。”文韜驚問:“他賠錢賣給咱的?”又忙說:“咱把五十塊送給他吧,要是不夠,咱以后再還他。”文財挺了挺胸說:“不用,曉斌我倆誰跟誰。這人情我補(bǔ)了。”說著催著文韜回家,文韜想想:“好吧”。于是哥倆披著星光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