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三月黏著綿密的雨。顏樺指腹摩挲過銅質路牌上“煙花三月路“的銘文,水霧正沿著筆觸凹陷處凝成珠。
欄桿外鳳凰河的水汽漫過風衣褶皺,氳濕了西裝內袋里的糖紙——那是十年前縫在校服夾層中的橘子硬糖包裝,塑料紙邊緣仍卷著齒痕狀的焦邊,像被歲月啃噬的月亮。
“先生,買茉莉嗎?“扎藍布頭巾的阿婆遞來竹簍,花苞上綴著的露珠顫巍巍滾落。他下意識縮回手,仿佛觸碰的是寧三月軍訓服后背析出的鹽霜。
回憶總是挑最鋒利的刃刺殺過來。
十六歲縣汽車站的汽油味忽然嗆進鼻腔,少女提編織袋踉蹌的身影,正與玻璃櫥窗內輪椅上的剪影重疊。十年后的寧三月在二四橋花店修剪玫瑰刺時,大概不會知道,那個攥著褪色平安果躲在器材室發抖的鄉下男孩,此刻正站在這場遲到的春雨里數自己的心跳——
四百七十三下。
恰如當年青空初見時,她馬尾辮掃過他手背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