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最里面又立著隔斷的座位,他們點了咖啡和甜點。
顏未染早上趕得太急,根本來不及吃飯,此時又累又餓,連吃了四個小甜點才算緩過勁來。抬頭一看,衛澤希居然盯著她在看。
“喲,真難得。”他詫異地說,“拉你吃了兩次宵夜了,你都毫無胃口的樣子,這回竟肯吃東西了。再給你叫杯水?”
“熱牛奶,謝謝。”
想起昨天晚上兩人的爭執,其實還有些別扭。顏未染喝著牛奶,衛澤希拿出手機刷著,一邊問:“柳子意走了?”
“嗯,我幫把她面貌改變了一點,現在大家都不太相信這個傳聞了吧。”
“確實不相信了,因為……”衛澤希面帶詭異地打量她,將手機遞到她面前,說,“現在你麻煩大了,黃一辰的粉絲不會放過你。”
其實,作死引火燒身的是黃一辰。他洋洋得意于顏未染那個妝容,所以在她走后立即發了一條微博,上傳了自己在酒店的自拍照,配語是簡單的兩個字:“早安”。
然后,這張自拍照立即引發了轟動。下面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贊“神顏舔舔舔!”三分之一的人在追問“你真的和那個像柳子意的女人在約會嗎?”還有三分之一的人電眼如炬,一下子就指出來:“看玻璃上的影子!”
立馬就有人把那張照片下載放大,仔細地查看玻璃。
窗簾拉開后露出了狹窄的一條玻璃窗,可那窄窄的玻璃窗卻不偏不倚,剛好隱約倒映出了屋內一條身影,很明顯,是個女人的影子。
隨后,被網友唾棄的狗仔隊為了洗刷冤屈,也立即上傳了在酒店偷拍的照片,宣稱自己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潛入酒店,拍到了照片中的女人從黃一辰房間里出來的情形。隨八卦附上的,是顏未染出門后擋住自己臉部的照片,還有背影。此外還附帶推測,說從她帶著的大箱子來看,很有可能是外地過來的,看來不是圈內人,而是千里迢迢奔赴此地和黃一辰約會。
顏未染看得郁悶不已,說得好像她千里送倒貼女似的,太傷自尊了。
恰在此時,手機微震了一下,顏未染摸出來看了看,是黃一辰的道歉消息,來得倒是很及時:“不好意思,好像把你的影子發網上去了。不過我現在再刪掉是欲蓋彌彰,就這樣吧,請你擔待。”
顏未染臉都綠了,抬頭看向衛澤希:“管管你家藝人行不行?”
衛澤希看了看那條消息,說:“從我的角度來看,最好別管。”
“什么角度?”顏未染問。
“第一,黃一辰的房間一大早出現一個化妝師,看客們很容易就會聯想到之前出去那個像柳子意又不像柳子意的女人是不是被化過妝了,到時候眾說紛紜,黃一辰和柳子意都會惹來麻煩。”
“反正又不是我的麻煩。”顏未染皺眉道。
“第二,無論是狗仔偷拍你從房間里出來的照片,還是玻璃上那個影子,都看不出你的真實模樣,所以對你來說,這根本就不構成麻煩。反而你跑出來起訴偷拍的人,你的真面目才會公之于眾,到時候你才算惹禍上身。”
顏未染長出一口氣,只能選擇息事寧人:“好吧,不過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這個仇她記住了,下次黃一辰化妝的費用就等著她上漲百分之百吧!
“按我說,你的運氣就不錯了,反正沒露臉。我最近才是倒了大霉。”衛澤希抱臂靠在椅背上,一臉煩躁。
見他這樣,顏未染就順便拉下搜索框,搜了一下衛澤希三個字。
頁面上跟炸了鍋似的,火藥味鋪天蓋地炸開來,唾罵、譏諷衛澤希的消息成千上萬,讓顏未染大開眼界。
事情的起因,是陳以翎的粉絲怒潑柳子意卸妝水。柳子意的粉絲自然義憤填膺,可陳以翎的粉絲也不是好惹的,不但在論壇里呼吁支持該粉絲行為,還在社交媒體上發起了話題,表示明星真面目本來就是群眾喜聞樂見的談資,潑點卸妝水又不傷筋動骨的能怎么樣?
而那粉絲更在網上聲淚俱下地控訴,指責柳子意及寰宇公司用如此偏激的態度對待女粉絲。最要命的是,她還貼出了照片和視頻,展示了衛澤希那日扇自己巴掌的罪行,畫面上那青紫紅腫的臉簡直不堪入目,讓許多人憤怒地發出了“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人!”的憤怒呼聲。
隨后,陳以翎的粉絲高層聯合聲明,宣布要為粉絲做主,起訴當眾掌摑女粉絲的強權霸道的寰宇公司副總衛澤希,和惡勢力戰斗到底。
看著衛澤希一臉的傾訴欲,顏未染就念了念手機上的熱門話題:“翎毛狀告寰宇殘暴高層……她們真要告你?”
“翎毛?我怕他們個毛!”衛澤希黑著臉,郁悶至極,“就許她給我們制造麻煩混亂,搞得我們整個公司不得安生,不許我在她罵人的時候一巴掌堵住她的嘴?”
“現代社會的觀念就是男人不能打女人,任何情況下都是,你也夠沒風度的了。”
“什么世道啊?就許女人囂張,不許男人反抗?”衛澤希煩躁地在桌子上彈手指,“性別歧視行不行?男女平等還要不要?”
顏未染沒好氣:“趕緊解決吧,你這個副總形象這么差,肯定給公司和旗下藝人帶來巨大損失了吧?到時候你分分鐘再被流放一次。”
“你說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催的!”提到這茬,衛澤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爹天天喊著身體不好,逼我接班!我接了啊,在紐約每天都花半小時看報表呢!可他又嫌我干得差,一腳把我踹國內來鍛煉。你說我這半年來上上下下的混熟容易嗎?結果這就有人要告我?!那女人憑什么告我?她潑的如果是硫酸,早判個十年八年了!”
“可她潑的是化妝水,所以你那一巴掌就過分了。”
“過分?我就那么一巴掌,她的臉居然能搞得被大象踩過似的,我都想跪下對著她唱《征服》了好吧?是這個世界對我太過分了才對!”衛澤希怒吼,差點沒把屋頂都給掀翻,“寰宇公關部通稿怎么發的?輿論制高點是怎么被占領的?安保部那些有組織有紀律的人怎么搞不定這些無組織無記錄的野生粉?每個月給他們發的薪水我是發給鬼了嗎?”
怒吼聲讓周圍的人側目而視,顏未染無奈將手指壓在唇上,示意他輕聲:“無論發生什么事,希望衛總你不是一味苛責他人,而應該首先審視自身。”
“是啊,我審視了一下自身,發現我比竇娥還冤!”
顏未染無語地轉頭看外面,覺得試圖安慰這個男人的自己真是太天真。
隔斷外,那個狗仔還沒走,竟也坐在外面喝起茶來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竟走不了。
衛澤希悶悶喝了一會兒咖啡,轉頭看了看,問:“需要我掩護你嗎?”
“不用,我化個妝。反正他們都想窺視和黃一辰約會的女人,那么我就創造一個他們永遠找不出來的人好了。”顏未染站起身,拖起行李箱,“稍等衛總,我去變個身。”
衛澤希立即說:“變好看點。”
“那可難說。”
十分鐘后,一個五六十歲的上海老阿姨走出了洗手間。
她一頭燙得焦黃的短卷發,臉上的肌肉擋不住地心引力已經開始下垂,臉上的粉打得挺厚,卻還是遮不住下面隱隱透出的黃褐斑。眉毛畫得高挑,一副精明模樣,配上那夸張的烈焰紅唇,簡直下一秒就可以縱橫菜市場無人可擋。
旁邊服務員一看她臉上那股子精明勁兒,個個膽怯,不敢上去觸霉頭。
只不過老阿姨不服老,身上穿著小姑娘的白T恤配米色過膝裙,腳上一雙小白鞋,走起路來微有點跛。
衛澤希抬起頭,盯著正向自己走來的老阿姨,臉上的震驚無法掩飾:“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