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淺草寺尋人
回了半夏居,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林幼清梳洗好就奔著前院跑過去了。一頭扎緊飯?zhí)茫黄淙唬菽疽呀?jīng)在霧氣繚繞里準(zhǔn)備早飯了。
“早,枯木。”
“早,飯快好了。”
“我們和師傅吃完早飯就出門嗎?”
“嗯,不必等先生,他還沒醒。”
“師傅身體不適嗎?”林幼清歪了歪頭問道。
“他昨晚貪杯。”枯木擦了擦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腳邊木桶里的殘骸。這里邊有三只碗,一套酒具和一個(gè)盤子的殘骸……
“師傅……也是個(gè)性情中人……”林幼清摸了摸鼻子。
意思就是說,昨天師傅收了徒弟很開心,所以喝大了爬不起來唄。大概假酒上頭。
“先生很久沒這樣過,過來吃飯。”枯木端著食盤走到桌前,解釋說道。
“……”
林幼清一時(shí)語塞,不知說些什么好,好在枯木也沒在說些什么。
早飯過后,枯木領(lǐng)著林幼清來到了街角的一家小鋪?zhàn)印?p> “先生昨日說要給你置辦衣服,讓里面那婆子給你量量,過兩天過來拿衣服就好。”
說著二人就進(jìn)了門,屋中明亮,窗子旁邊坐了一位老婆婆,手中縫制著一塊料子。
“枯木先生來了,做幾身衣裳嗎?”
看見來人,婆婆放下了手里的活,站起身十分熟絡(luò)的叫出來人的名字。
“給家里孩子做幾身衣裳。”
“婆婆好。”枯木微微的把林幼清往外讓了讓。
“誒呀,這小女娃長的真好。”那婆婆揚(yáng)起嘴角笑笑,轉(zhuǎn)身拿起柜子上的一塊料子說:“孩子長的快,這衣服換的自然也是快些的。這料子是新上的,顏色上成,只是多了些麻,手感上差了些,但價(jià)格便宜。先生您看看。”
枯木拿著布料蹲下身子遞給林幼清問:“你喜歡這顏色嗎?”
眼前水藍(lán)色的料子是很招人喜歡,但林幼清還是覺得這顏色太艷了些,于是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瓜。
“那柜子太高,我抱你去看看可好?”枯木指了指放了一堆布料的柜子詢問。
之前枯木拉著林幼清的手逛街的時(shí)候,這孩子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所以還是問下妥帖。
林幼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要做衣服,那就沒什么拒絕的了,大方的選一套總比含含糊糊的推辭要好。
枯木一手托起林幼清,一手護(hù)著小孩子的腰,兩步走到柜子跟前。
林幼清一下子被那么多料子晃了眼,這顏色怎得?都這么鮮艷?自己還是比較喜歡素一點(diǎn)的衣服,太艷的話扎眼睛。
“婆婆,怎么有沒有素一些的料子呀?”
“有的,有的。”那婆子慌忙從柜子后面拽出了一個(gè)包裹。打開看里面躺著三匹淡綠色的料子。
“這也是新貨,只是價(jià)格上貴了些,一般人家不會買,就沒放在明面上。小孩子長身體,還是這樣的布子更實(shí)惠些。”
林幼清摸了摸淡綠色的料子,入手柔軟,淡淡的花紋點(diǎn)綴,價(jià)格貴些也是在理的。
“那就剛剛婆婆拿的那塊麻料做吧,辛苦婆婆了。”林幼清確實(shí)是喜歡這料子的,但這還是要師傅破費(fèi),所以還是原來的那塊比較好。
“用這塊做,穿著舒服。”沉默了許久的枯木扯了那淡綠色的布匹出來。
“小孩子長的快沒關(guān)系,馮婆以后再進(jìn)些這樣的料子,要穿這舒服,顏色素靜些的。這些都給幼清留下做衣裳,您就不要在賣給別家了。”
“好嘞,枯木先生。那我現(xiàn)在給孩子量量身?”
一帆折騰之后,枯木抱著林幼清走出了鋪?zhàn)印?p> “今后若是喜歡說就便是,不要顧及別的。”
“好。”林幼清緊緊抓著枯木的衣領(lǐng),半天才從牙關(guān)擠出一個(gè)字。“幼清找荒寺做什么?”
“尋人。”
“尋人?”
“嗯,我和一個(gè)小乞丐約好的,他待我很好。”
“若是尋到了就接到家里吧,做飯需要個(gè)幫手。”
“之前幼清有想過把他接到醫(yī)館,可是……”不等林幼清說完,枯木先拍了拍她的后背。
“尋到人就接過來,幫忙做飯,人多熱鬧,你師傅很喜歡小孩子。”
“我總是對師傅和您有虧欠的。”林幼清攥緊了手,抿了抿嘴。她能有這一輩子就是多得的福氣了,哪敢在虧欠與誰。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枯木聽了這話忽的停住了腳步,站在了一出交叉路口說:“沒有虧欠之談,自先生應(yīng)下做你師傅那天起,他便與我說自己多了一個(gè)徒弟。說你機(jī)敏可愛,說今后的生活不再無趣。你對于我和先生是一家人。”
“……”
懷里的小身板顫了顫,拽著自己領(lǐng)子的手輕輕的把自己環(huán)住,那孩子的腦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先生和我商量著,過幾天把你娘和李廬接過來住。”
“……”
肩膀上的人兒還是沒有搭話,輕輕的哽咽落在了枯木的耳邊。
枯木用手拍了拍林幼清的背,繼續(xù)往前走。
過了好一會兒,一聲細(xì)微的“謝謝”從林幼清口中跑出來,消失不見。
正午大大的太陽烤在青石板上,枯木額頭上有了一層薄汗。
“我……我下去吧。”
林幼清還是有些別扭的,雖然話說開了,但她好像更別扭了。
“沒事,到了。”說著找了一處陰影處把林幼清放下。
果然,面前就有一荒寺,半截牌匾入土,剩下半截死死地咬在寺門上。“淺草”兩字若隱若現(xiàn),四下無人,視線范圍內(nèi)全都是荒涼的景象。
“也許在里邊。”枯木安慰著說。
林幼清聽了這話,深吸了一口氣“吱嘎”一聲推開了門。
“有人在嗎?”
“請問有人嗎?”
“有人嗎?”
空蕩蕩的佛堂里一聲聲詢問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應(yīng)。
“枯木?懷寧真的沒有別的荒寺破廟了?”
“我只知道這一個(gè),或許那人出去了。”
“……”林幼清繼續(xù)往里走,這絲毫沒有人生活的跡象,破敗的佛像,落了灰的蛛網(wǎng)……看來,自己要找的人不在。
“枯木我們走吧,回家找?guī)煾党燥埌伞!绷钟浊逖銎鹉槪菽拘α诵Α?p> “過些時(shí)日我們再來找找。”枯木看著安靜下來的小孩子說著。這面色該是是沒找到人失望了。
“不了,這么遠(yuǎn),走一次又累又餓的,我們……我們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