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筆墨自然行不通了，所幸別院里的下人很有經驗，取了炭筆來，在一旁幫著錄詩句。

　　凜冬飛瓊千萬縷，條條晴雪競芙蕖。

　　聶妲才女之名自然不虛，金句一出，便令之前的那些都有些失色。

　　“聶小姐果然好才華！”

　　隔著一座亭子，對面傳來嘆服之聲。帶著些變聲期特有的沙啞。

　　眾女立刻臉色一變，雖然這里人多，對面也不是一個人，傳不出私相授受的話，但終歸是嚇了一跳。

　　“諸位小姐莫驚慌，我們也是才來，就行到這里，不會過去。”

　　對面這次聲音很熟悉，竟是柳萌。

　　于是很和諧的，兩撥人各站一邊吟詩作對。只是女孩子這邊聲音小下來，男賓那邊有意無意地卻在加大音量。

　　“貴鋒，你矜持點。”

　　一直大聲說話的少年，名為胡貴鋒，刑部尚書胡不為之子。

　　旁邊幾個人幾次想勸阻他，結果都被頂回去了。

　　“你們懂什么！我頭一次離聶妲這么近！”

　　這句話也說得很大聲。活像個登徒子！

　　聶妲實在忍耐不住，“阿芷，今天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大家閨秀的修養告訴她，她此時不能動氣，就這么離開最好。

　　可是沒等陽芷回答，對面又傳來一聲。

　　“柳南柯算什么！一個和養父不清不楚的，哪像大家閨秀！我心里就認聶妲是第一才女！安都第一閨秀！”

　　胡貴鋒的聲音越來越高，聶妲的臉色就越來越白。

　　所有小姐都不敢吱聲，硬是聽完了這句話。

　　半天醒不過神來。

　　柳新一時間，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那件事，不是只有哥哥和自己知道？

　　“你說什么渾話！”

　　柳萌短暫愣怔后，揪住胡貴鋒的衣襟，臉色紫青。

　　“怎么？我說的不對？怕不是你和柳南柯也有一腿？！”

　　語不驚人誓不休，胡貴鋒兩手推開柳萌，正了正衣襟，眼神下瞟，仿佛看什么臟東西一樣。

　　“你！”

　　柳萌在這個圈子里是有名的文質彬彬好脾氣，此時卻也急紅了眼。

　　又上前一步，直對著胡貴鋒的臉就是一拳。

　　“嘴巴放干凈點！”

　　胡貴鋒似乎對這結果很是滿意，眼神陰鷙，歪著頭，摸摸自己被打痛的腮幫子。

　　“諸位！可看見了？！柳家這貨惱羞成怒了！”

　　“還先動手！這就不能怪我胡貴鋒了！”

　　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遇到這個還是個有名的潑皮，更是沒處說理，還要扣他一頭的屎盆子。

　　縱使旁的人知道此人就是這個德性，可是誰能保證他說的就不是真的？

　　大多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多是覺得，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不管真相如何，南柯的名聲定然是不會好了。

　　而且，南柯正在一個特殊時期。

　　就算她對阿爹有不該有的心思，那也不能就這么三言兩雨毀了她的前程！

　　柳萌撲上去就給了他兩拳，直接把人拖在了地上。

　　旁邊人連忙拉架勸阻，亂成一片。

　　這邊的小姐們竟也開始交頭接耳，看向聶妲和柳新的眼神，不無審視。

　　眼見氣氛逐漸詭異，身為主家的陽芷心急得像是在油上煎。

　　“又是胡貴鋒那個潑皮！大家可別偏聽偏信！誰不知道他慣會耍潑誣賴人！”

　　在陽家的宴上出了這檔子丑聞，傳揚出去，陽家也得不到好去！

　　“家姐不到三歲便養在柳府，那時候還不記事呢。那人真會說笑——家姐和青青在家里可是一點區別都沒有啊。”

　　柳新捏著掌心的冷汗在嘴邊呵氣，掩飾自己的顫抖，強裝自己不是很明白那些污言穢語。

　　“梅公子都這么說了，可見那渾人是個欠天殺。”

　　陽芷和她對視一眼，居然有些共患難的革命友誼。

　　“抱歉，因為我，牽連梅公子一家了，還讓大家聽了這些腌臜的話……”

　　聶妲咬著嘴唇，再也耐不住，眨眼間，就淚落了一片。